他短短的人生中,痛苦已經比幸福更長,所以那些幸福顯得那麼清晰,那麼準確,而痛苦卻逐漸模糊起來……
他以為自己忘了,但其實記的清清楚楚。
母親第一次哭訴,他去找馮氏,父親罰他跪在祠堂,他對著祖父的牌位抱怨,祖父您怎麼不管管爹,爹一直欺負娘。
想到第一次挨打,鞭子抽在背上是火辣的刺痛,緊隨而來的鈍痛會蔓延至全身……
想父親那麼輕易的帶著馮氏出現在他面前,稱已經割掉了馮氏的舌頭,在馮氏的驚恐中,父親一拳打在馮氏的喉嚨上……
裴澤淵很疑惑,父親是真心喜歡馮氏嗎?那為何能那樣急切的、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殺掉她。
裴尚玄又是怎樣看待母親和他的。
思緒翻飛,想到了秋日的菊花茶很苦……弒父是大罪,要賠命的……
想到了冬日的小馬,噠噠的踩著雪層……母親會難過嗎……會為了誰而哭……
想到了那一叢玉簪花,其實不太好看,他不好意思說而已……賀雲昭會失望嗎……開導他還失敗了……
刀尖停在喉嚨之前,裴澤淵停下了,裴尚玄可以死,但他還不想死。
也許他明天可以帶一盆品相好的玉簪花去送給賀雲昭。
刀被收回懷裡,黑色的人影翻牆離開。
一刻鐘後,黑色的人影再次回到房間內。
他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拿出一顆香,輕輕點燃後吹滅,香霧緩緩升起。
他捏著香塔對準裴尚玄的鼻子。
不行!
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的黑眸純粹執著,一絲不苟的盯著刀尖,裴澤淵換了一把更薄更利的刀。
掀開被子,從裴尚玄的腳腕開始,一道道的血線緩緩浮現。
裴澤淵專注的把他爹的身上劃出密密麻麻的血線,平均一指寬一條。
劃到肚子時,裴澤淵停下手,坐下歇會。
他傷勢未愈,其實很累的,這可是個精細的體力活。
他們一家三口在裴澤淵三歲後第一次坐在了一張床上……最起碼裴澤淵是開心的……
歇夠了裴澤淵繼續劃,他手指捏著刀片,注意好距離,深淺就不重要了,反正深一點裴尚玄也死不了。
他看著渾身布滿血條紋的裴尚玄,心裡那些痛苦似乎被發泄了一些,眼眸中閃爍著興奮,強烈的期待著明早裴尚玄的反應。
目光不由得轉移到另一側的寧安公主身上,裴澤淵眼眸暗淡,雖然屋子裡黑看不出來,但他神情與方才完全不同。
他再次拿出刀片,刷刷幾下,把寧安公主的頭髮剃乾淨。
母親喜歡庵堂吧……
裴澤淵抿唇,他總是這樣,對母親容易愧疚,仿佛她的痛苦都是因他而來,每當她哭訴父親做了什麼,他就會有負罪感。
如今也是一樣,對母親做了什麼,他就想對父親更嚴厲一些。
……
第二日。
「啊!」
「啊!」
「啊!」
理國公府傳來悽厲的慘叫聲,寧安公主驚恐的把自己縮在床裡面,頂著一個參差不齊的光頭,她恐懼的看著渾身上下被鮮血染紅的裴尚玄。
裴尚玄就這樣頂著一個陰陽頭醒了,渾身的刺痛讓他分外不適應。
「寧安!」他起身就要去檢查寧安公主的情況。
寧安公主眼看著血色的人影朝自己撲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裴尚玄頂著陰陽頭跑出房間,「人呢!人都去哪兒了!有刺客!」
他粗糲的喘息著,憤怒幾乎要燒死了他這個人,「找太醫來!」
裴澤淵從容的準備迎接裴尚玄的憤怒。
但是……
裴尚玄第一懷疑的是馮家是不是還有什麼後手!
當初馮氏找上他,稱她知道當年二王案的內情,馮家是替裴家背鍋的,她手裡有證據。
當年的二王案,先帝殺的人頭滾滾,父親都不得不躲避鋒芒,作為裴家的繼承人,裴尚玄知道這件事裡裴家可不乾淨。
於是他心虛的成婚後對寧安公主非常好,他全心全意的愛著寧安公主,甚至因為她一句話就跑到城西去買她最愛吃的栗子糕。
馮氏的出現讓他整個人都焦躁起來,好在寧安是個傻的。
只要哄她幾句什麼救命之恩,她就會信,反正寧安到底是公主,馮氏怎麼也欺負不到她身上去。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名聲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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