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禮平日裡謹言慎行,在吏部做事時十分仔細不是個容易抓把柄的人,兒臣本來還是十分奇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導致他絕望投繯。」
她緩緩抬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有種難以言說的冷,嘴角輕抿,「父皇,何禮之死或與鹽政有關。」
一句話令皇帝與兩位閣老都震驚的抬起腦袋,李燧煩的抓抓腦袋,他詫異又不解,「小昭,你慢點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雲昭扭頭看向裴澤淵。
裴澤淵手裡端著一大堆的證據,裡面有路承煬查到的也有他查到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褐色長衫頭戴包巾的中年人。
裴澤淵將手頭的證據一股腦的放在旁邊桌案上給兩位閣老查看。
「何禮平日裡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只是從他女婿口中提到何禮在鹽政事爆發之後神情惶恐,不久後便投繯自盡。」
「經過多方查證,鹽政轉運使常裕是由吏部推舉,但在吏部衙門內部最開始是由何禮舉薦……」
何禮死之前的事情幾乎查不到什麼疑點,但卻從何家查到兩箱子金銀,底部的印記恰好就是江南匯通錢莊。
匯通錢莊,這個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現在怕裴澤淵眼前,他上一次看到這個印記是在查抄的宗室家中,銀票上大多有匯通錢莊的印記。
巧的就是轉運使常裕也是匯通錢莊的客戶,在匯通錢莊線索斷掉之前,裴澤淵直接派人控制了京城匯通錢莊分部的所有人。
雖然晚了一步,帳冊被銷毀,但帳房先生被救出來了!
裴澤淵伸手指一指身後的人,「陛下,這就是匯通錢莊在京城分部的帳房先生之一,他曾經寫過的帳冊里就包括了給何家的金銀等物,何禮就是收了財物才會舉薦常裕。」
曲閣老蹙眉看向這瑟縮的帳房先生,問道:「那就是說常裕賄賂了何禮才得到了被舉薦的名額,上任之後致使鹽政大亂,何禮是因心中畏懼才畏罪自盡?」
「非也非也。」賀雲昭搖搖手指,她眼中划過冷光,「曲老,您想一下這其中是否有不通順的地方,匯通是江南的錢莊,轉運使常裕是匯通錢莊的客戶,可常裕在此之前一直在京城為官,籍貫是忻州,他同江南匯通錢莊半點交集也沒有。」
曲閣老思考片刻,「那是轉運使常裕實現承諾好銀子,上任江南鹽政轉運使後才通過匯通錢莊兌現承諾給何禮那些金銀,可對?」
裴澤淵道:「最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但找到帳房先生後卻發現匯通錢莊給何禮銀子是在舉薦常裕之前。」
眾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因為鹽政禍起,江南鹽政轉運使常裕的生平經歷都光溜溜呈在所有人面前。
他家境普通,家族並不顯赫,不像能拿出這巨額的銀子,他同匯通錢莊的關係是去江南赴任後才出現的。
那麼有意思的來了,究竟是誰給了何禮這些銀子呢?
匯通錢莊如果只是一家普通的江南錢莊,又為何會在裴澤淵查封的時候毀掉自家的帳冊呢?
裴澤淵拍拍桌上的一大堆的證據,「另外有一件事,上一任轉運使同樣也是匯通錢莊的客戶,帳冊沒拿到,但帳房先生可以肯定上一任轉運使往匯通錢莊存入了大筆的金銀,且不知去向。」
賀雲昭抬眼,「所以有人操縱了鹽政轉運使換任,在鹽政禍起後,為了隱藏秘密恐嚇何禮,導致何禮投繯自盡。」
話音落下,殿內空無一聲。
李燧驟然起身,他額頭青筋暴起,怒而拍桌,「放肆!」
操縱轉運使換任、貪污鹽政銀子、賄賂朝廷官員、買官賣官、導致鹽政虧空甚至還逼死吏部左侍郎!
樁樁件件都是駭人聽聞的惡事,偏偏集於一事上,怎能不令人震怒!
曲閣老與陳閣老對視一眼,兩人紛紛起身,肅穆拱手,「臣請陛下嚴查此事,萬不可姑息幕後之人。」
李燧咬緊牙關,「查!」
賀雲昭同裴澤淵先出太極殿,曲閣老與陳閣老慢了一步。
她禮貌的寒暄幾句。
曲閣老看著賀雲昭的面龐,他腦海中猛然閃過什麼,便開口問道:「不知殿下對常裕的鹽政改革是如何看的。」
賀雲昭一愣,隨後不贊同的搖搖頭,「不論目的如何,他提出改革都是為了增加國庫收入,只是手段不對,沒有考慮具體情況,這是極失敗的一次鹽政改革。」
暫且不論常裕是如何當上轉運使的,他本人提出的鹽政改革是得到了戶部的支持的,戶部不少人都認為此舉可行。
大晉的鹽政實行的是綱鹽法,是由鹽商來售賣食鹽。
每年二月,鹽商會從江南轉運司投標競爭鹽引,這時候他們拿出的不僅是競標的銀子、買鹽引的銀子,同時還要把鹽引上的規定分量的鹽稅直接繳納給轉運司。
簡單來說鹽稅並不是在售賣鹽之後才交給官府,而是他們拿到售賣資格後就要繳納鹽稅。
即使鹽商有錢,但每年這一筆銀子對他們來說還是負擔極重,除了一兩個大鹽商不需要借貸,其餘鹽商都必須找到人借這一筆銀子。
找誰借呢?找江南地區的官員,利息都是有固定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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