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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打下,金阿林山最耀眼的「明珠」永遠都能贏得滿堂喝彩。

郁春明仿佛再一次聽到了那首歌:

遙遠的金阿林,遼闊的金阿林,我的故鄉金阿林……

蘆葦叢與香蒲草在風中搖曳,杜鵑簇擁著白樺樹,河水奔往遠方,三十多年前,明媚張揚的李紅歌就這麼昂著頭、挺著胸,眺望著遙遠的故鄉。

在這片廣袤的黑土地上,有多人愛過李紅歌呢?

不計可數。

遺憾的是,李紅歌終有一日能開口,而「小梨花」卻至死都是啞巴。

「她識的字很少,也寫不出一段完整的話。」江敏說道,「我和文藝團的老師一起教她,教她讀書、看報、練書法。」

說到這,江敏的神色漸漸暗了下去:「然後,有一天,她終於能把她的故事寫出來了。」

什麼故事?一個悲慘的故事。

「當時我剛從松蘭回扎木兒,文藝團的領導還在討論到底要不要重新接納我,『小梨花』就出事了。」江敏拉開電視櫃,從柜子的深處,翻出了一張至今仍舊保存完好的稿紙。

稿紙上的字歪七扭八,其中還有大量的塗畫與刪改,郁春明和舒文看了很久,才看出到底寫了一個什麼事。

「『小梨花』告訴我,她五歲那年,當時身為職工醫院副院長的張南帶著她上省城瞧病,在去往省城的火車上,把她領進了廁所,動手動腳。為了不讓『小梨花』把實情抖摟出去,張南昧下了廠子給籌的錢,帶著只做了一個面部修復手術的她回了扎木兒。」江敏又點起了一支煙,她隔著那層煙霧,看著稿紙笑了起來,「張南這個老畜生,竟然拿『小梨花』的親爹要挾她,說她爹在後勤管倉庫,三天兩頭偷雞摸狗,要是不順著來,自己把她爹偷雞摸狗的事兒報上廠子,『小梨花』一家子都沒活路。」

郁春明目光一凝,道出了一個名字:「李英。」

「對,就是李英。」江敏咯咯笑道,「張南這老東西自己裝模作樣地給李英壓下處分,實際上,背地裡靠李英從倉庫倒騰出來的東西發財。他表弟在南邊跟外國人做生意,張南就轉手通過他表弟把東西賣給外國人,真查起來都查不清楚。『小梨花』忍氣吞聲了快十年,最後實在沒忍住,把這畜生告到了二廠保衛科去了。」

二廠保衛科科長苗小雲,江敏曾親口說過,她是錢國偉最大的姘頭。

所以,後面的事情可想而。

錢國偉是廠子裡出了名的「二代」,張南跟他親爹、乾爹一衣帶水,苗小雲自然得聽大領導的話。在「小梨花」告狀後,她倒打一耙,顛倒黑白,先是逼得「小梨花」離開了文藝團,而後,又逼得她上吊自殺。

「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了,那小丫頭恐怕早就吊死在我們文藝團的排練室里了。」江敏抽著煙說道,「那天我的檔案剛被文藝團重新接收,我帶著演出服回更衣室,結果看到了『小梨花』空了的衣櫃。同事告訴我,廠里的人都在傳,說『小梨花』長大之後不安分,和苗小雲一起爭搶錢國偉,爭搶得頭破血流。這事兒我一聽就知道不對勁,轉頭跑去李英家裡找,沒找著。我不放心,又回了文藝團,那丫頭竟然已經在排練室里準備上吊自殺了。」

郁春明緩緩拿起了那張稿紙:「這是你救下她,她寫給你的?」

「不,這是她的遺書。」江敏眉梢微動,她說道,「那天晚上,我拉著『小梨花』衝進了張南的辦公室里摔盆砸碗,要他給我們一個說法。我記得,去的路上,還遇到了徐文他老妹兒,那妹子也是個性情中人,和我倆一起把張南堵在了門口。張南嚇得屁滾尿流,哀求我千萬別把這事兒捅漏出去。『小梨花』也膽子小,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被那老東西折磨了十來年。我只好要挾張南,讓他不許再在廠里傳『小梨花』和錢國偉的謠言,還讓他撤了李英的處分,否則我就帶著『小梨花』上松蘭,找……」

說到這,江敏一頓,撣起了菸灰。

「那這事兒……李英清楚嗎?」郁春明問道。

「清楚,就是我告訴他的。」江敏回答,「『小梨花』當時還不到十八,這種事兒,必須告訴她爹娘。」

所以,在大火燒起的前一天晚上,李英拎著榔頭找張南,想必就是為他女兒李勝男而去的。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江敏也說不清了。

「我從河裡爬起來之後,拎著燒火棍在廠子裡轉悠了一天,沒找著那仨畜生,也沒見到張南,等到了晚上,還沒報完警,廠子又被燒沒了。所以,9月24號當天發生了啥,我也說不準,沒準那場火真跟大家傳得一樣兒,就是李英因為張南,蓄意縱的火。」江敏終於抽完了一支煙。

郁春明看著手中的那紙「遺書」,輕聲問道:「這些事兒,上次我和關堯來時,你為啥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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