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感覺校外就是一個初始點,提供玩家「進入校園即開始遊戲」的判定。
江冥看向窗外極其弔詭的場景:「這裡沒有門,想出去只能砸窗戶……」
「那就砸。」薛潮迎上江冥詫異的目光,「否則在這待一輩子?那些植物根莖看起來承重不錯——你玩過人猿泰山嗎?」
這個提議瞬間點燃了江冥眼裡的光,他興奮地坐起來,如遇知己,抓著薛潮的手上下搖擺:「我發現了,你這人特別有想法,和我一樣。」
「少罵人。」薛潮甩開他,幾步上前,手肘用力,再次擊碎窗戶,近處的氣球就揚著孩子的軀體飛來,他躲開孩子抓來的手,蹬腿借力一跳,一把抓住向日葵的根莖,在空中往前盪了一大段,抽空瞥了眼江冥,「跟不上我可不等你。」
第54章
小朋友的身體不再做嚇唬人的指南針了, 薛潮盪到哪個氣球,氣球墜的身體就張牙舞爪地攻擊。
根莖異常堅韌,無法扯斷, 他不得不一直更換氣球,減少這些小孩搗亂帶來的障礙。
小孩們的向日葵頭顱都在氣球里,承擔了他們情緒的展現,憤怒地來回翻滾, 有的花盤張開一張大嘴,隔著氣球往下夠,咬薛潮的手,又怕氣球破了,奶貓咬人似的。
張開嘴沒有用,其他向日葵的花盤就睜開眼睛, 陡然撞上氣球的薄皮,緊緊貼著,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狠狠瞪著他, 想嚇他一跳,讓他失手,薛潮拽過另一條根莖就猛抽過去, 打得那群氣球「人仰頭翻」。
等另一個氣球飄來,薛潮看準時機, 就要抓住根莖,氣球卻先一步躲過去, 故意詐他, 他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沒真的鬆開原本的氣球,這一下抓空的力盪著他向右下方, 一把抓住了另一個無辜的氣球。
詐他的氣球還想追來,再騙一次,被後來居上的江冥一把拽下來,兩個氣球里的向日葵頭顱裝在一起,瞬間眼冒金星。
他像「害人者人恆害之」的混邪執行官,笑眯眯開口時卻像打趣一群胡鬧的孩子,泛泛的仁慈里摻一點威嚴:「不夠你們使壞的。」
原本詭譎的包圍,被他們玩成了幾分童真的探險,薛潮先一步落在彩虹拱門上,剛站穩,就被緊隨其後的江冥笑著撲下去,薛潮怔了下,迅速對調位置,把江冥當肉墊,一起摔了下去。
他不耐煩地又給江冥腦袋一下:「作死?」
「這不沒死?」江冥被他拍地頭一歪,又磕在石磚上,眼神暈乎乎的,但還是嬉皮笑臉的,更討人煩。
他尤嫌不夠,趁著薛潮坐在他身上,忽而支起上半身,熊抱住薛潮的細腰,臉埋進男人的頸窩裡,像小孩在午夜的被窩裡抱緊最愛的小熊玩偶,撒痴似的說:「死了更好……」
又忽而打住,像陡然清醒了,覺得這話無聊得很,被自己的胡話逗笑了,頭前仰後合,笑出的眼淚蹭在薛潮脖頸的大動脈,冰冰涼涼,像天忽然下起一點雪晶,正好鑽進他的領口裡。
薛潮修長的手插進江冥的頭髮里一抓,利落拽開他的狗腦袋,江冥的後腦勺再次和石磚親密接觸,這回真發暈了,又被踹了一腳,假模假樣開始喊疼。
薛潮剛才沒搭理這煩人精,是在等系統通知,或者眼前這人直接被送出遊戲,但至今沒有動靜,他心裡沉了下。
再抬頭,先是一愣,幼兒園的配色都稚嫩明快,圍牆和大門是一脈相承的彩虹色,操場地毯大面積的淡藍,像在天空用彩虹圍了一圈,作成這座樂園。
但圍牆外側的顏色卻是髒兮兮的白,又發灰又發黃,底部乾脆磨掉漆,露出水泥牆原本的顏色,一圈發著黴黑,牆面坑坑窪窪,滿是歲月留下的老舊劃痕。
牆前堆著髒兮兮的垃圾桶和垃圾袋,牆上貼滿各式各樣的招聘傳單,空隙里印滿的小GG糊在一起,墨都暈了,還有幾個並排的電箱。
這哪是幼兒園,這明明是老小區的破樓道。
薛潮有點拿不準這是什麼意思,又回身去看馬路對面,一排排居民樓像老舊的玩具模型,因為裡面裝不進人,所以如何逼真也不像人住的房子。
每扇窗都安靜,都暗沉沉,像本就是空的,唯獨一扇窗開著,太遠了看不清屋內的具體布局,只能確定正對的那面牆掛了很大一幅題字,大概有一個字是「家」,灰撲撲的玻璃窗濺著醒目的紅漆,那紅觸目驚心地一路向下,反而越來越多,在地面凝成厚重的一灘,染紅了石磚。
這扇窗比所有窗戶更安靜,更暗沉沉,是一片「本就是空的」里的人去樓空。
薛潮倏地想通了,鏡子碎裂時的吱嘎聲……是推開窗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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