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刻的,兩個並列的橢圓,像一對沒有眼仁的空眼球。
第78章
他一時奇怪, 高中不像大學,住宿生不多,一般都是家遠的, 尤其是放學晚、學業重的高三生,這麼點人一棟樓裝得下,大家一起擠的宿舍,留這種標記做什麼, 偷東西?
外來人員肯定不能隨便進入校園,又要踩點,又翻窗戶,還不如買通下限低的舍友。
這麼多此一舉且莫名其妙的位置,大概只能順手偷走學生靠在窗邊晾乾的鞋。
宿舍里黑漆漆,什麼都看不清, 操場也不遑多讓,全靠月光, 薛潮倒不至於夜盲症, 但眼睛難免會累,一個不注意,腳滑差點栽進土裡。
……不對, 他踩到了什麼東西。
是一顆黑色的玻璃珠。
草地里為什麼會有玻璃珠?
他先想到盛紅把玩的白玻璃珠,那顆抹閃粉的, 和她一身挺搭,最大用處就是丟進樓梯間, 給蒲逢春聽個響, 她好閃亮登場,開始發瘋。
會和她有關係嗎?
他摸黑仔細尋過一圈,回到正門時, 撿了半把玻璃珠,五彩斑斕,深深淺淺,幾乎沒有重樣的,只有最實心的黑玻璃珠是兩顆。
他再次繞到標記前,蹲下身研究這到底是個什麼,玻璃珠暫時放在身前的土裡,手摸著牆根一路向下……土是潮濕的,湊到鼻子下聞,淡淡的血腥味,快消散了。
挖開牆根的土,摸出一道道的凹痕——牆根刻了一行字,就在兩個細長的橢圓標記下方。
薛潮幾乎跪趴在地,湊近,費力地看,才看清寫的是:……她就這麼盯著我
他一僵。
風過草叢,波浪似的簌、簌響,薛潮臥在黑漆漆的窗前,不敢抬頭,冷汗流過他唇縫裡的爛舌,和血攪合在一起,沙沙的疼。
頭頂的窗戶打開了。
也傳來「簌、簌」響,什麼像草一樣柔軟的東西也隨風一盪一盪,慢慢落低,掃到他背上的傷口,也許是危機感作祟,比嘴裡還疼。
……他猜是頭髮。
他因這熟悉的場景,有一瞬的走神。
頭髮越垂越低,最後完全鋪散在他的背,繼續流下,晃著打在他的小腿,如屍體般冰冷的臉貼上他的後背,蛇一樣蹭了蹭,他因此而戰慄了一下。
這似乎是一個示弱的信號,令伏在他身上的鬼東西變本加厲,陰冷的手順過他的腰,似乎想環住他。
而薛潮想的卻是,一隻鬼的觸碰,竟然沒有江冥抱他時帶來的觸感更冷。
只有蹭他後背的那一下有幾分相像。
薛潮握住鬼伸下的手,制止它的動作,微微抬頭,後背就一輕,黑髮蓋住他的頭,他與移到他眼前的慘白鬼臉對個正著,鼻尖對著鼻尖。
女鬼和標記畫的一樣,只有眼白。
於是他拉開一點距離,在女鬼再次纏上來時,將兩顆黑實的玻璃珠懟進她空茫茫的眼白……沒有阻礙,感覺就像投石入水。
「你一直盯著窗外,是在找自己的眼仁?」
陰冷的附著感緩緩退去,一如來時,薛潮起身,女鬼已經不見了,而宿舍的窗戶還開著,他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關節,順利翻進宿舍樓,關好窗。
六人寢,此時沒有人,一半的床位空著,剩下三個床位,1號床收拾好了,手機、錢包、書包等都不在,看桌上的日曆,應該回家過周末了。
另外兩個學生應該沒回家,其中2號床的手機還放在桌面充電。
這間是男生宿舍,男女混寢一般男寢在下,女寢在上,以免不方便,倒是符合常理……但剛才站在窗口的不是女鬼嗎?
薛潮沒來得及細想,門鎖忽然咔噠一聲,鑰匙轉開,他迅速躲進寢室的獨立衛浴。
來人的動作很輕,進門後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原地觀望片刻,開始和薛潮一樣翻找寢室……這不是寢室的人。
來人似乎有明確的目標,翻得比薛潮仔細,靠窗的3號床找完,安靜地轉了一圈,就走向衛生間。
薛潮靜悄悄握住拖把,冷冷地聽著他越走越近,就聽走廊外忽然一陣小跑,直奔寢室而來。
快到衛生間門口的這位腳步一頓,立刻折返,躲進3號床的柜子。
門打開,一直插在門上的鑰匙被拔下,門被隨意推上,新進來的人風風火火跳進2號床的搖椅,拿起手機就大嗓門道:「我都上完廁所了你們怎麼還沒進來,說了今天寢室就我自己,打擾誰,打擾鬼嗎?別磨嘰,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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