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已經患了病,他的隱退也有身體原因。恰巧他的朋友也在,看到這朵不詳的花,臉色瞬間就變了,生氣地要趕她走。
先生卻只是愣了一下,笑著擺擺手,接過了花,問她:「剛才是你在彈琴嗎?」
她點頭。
他溫柔地豎起大拇指:「彈得很好。」
這回她搖搖頭,說:「可那些鴿子覺得不好聽。」
他遠遠看了眼那架舊跡斑斑的琴,安慰道:「也許是那架琴不好。」
她又搖頭:「和琴沒有關係,如果是先生你彈的話,那些鴿子就會喜歡聽了。」
他又愣住了,已經爬上一點皺紋的眼睛彎起來,輕聲問她:「是這樣嗎?」
她用力點頭,他就又笑了,忽而問她:「那我教你彈鴿子也會喜歡的琴,怎麼樣?」
直到年幼的她消失,蒲逢春的視線隨著飛舞的鴿子,落到舊鋼琴,留戀片刻,又隔著噴泉,落到花店。
她愣住,舒適被驚悚取代。
花店外的架子擺滿白玫瑰,透過乾淨的玻璃窗,店裡都是白玫瑰,令她想起抬棺材的那一路,都是白。
她強行鎮定,走向花店。
越靠近,那花店越不真實,陰影與層次減弱,像3D降成2D。
沒有走到店前,她就發現玻璃有一道細細的裂痕,露出一點難說是粉是紅的霓虹光,和花店現在的「悼念風」不匹配。
蒲逢春停在噴泉邊,她明白了,瀕死不是目的,瀕死是條件。
那個少年突然換了一個人,為的是用「追溯」這個異能,所以她在這裡看回憶。
但她的記憶沒什麼可看的,與她最有價值的事,就是有關「最終通關」的鑰匙。
如果是想親臨她的記憶,以旁觀者視角觀察她收到老師遺體後的種種,尋找她沒有發現的線索,那直接使用「追溯」就可以。
更不可能是為了鑰匙的下落。霍爾德說不相信鑰匙的存在,如果他撒謊,他只會比她知道更多,他若是想縮減知情者,那直接殺了她就好。
這麼大費周章,把她卡在瀕死狀態,不是為了她的記憶。
他們想看別的記憶,就藏在她的記憶里——鑰匙的記憶。
蒲逢春的頭腦風暴倏地停住,也許「鑰匙」就是一段記憶!
鑰匙在她體內!
她聽到玻璃縫隙里「咔噠」一聲,很輕,像機械臂嚴絲合縫推回凹槽的聲音,滋啦啦的老唱片,不知道在唱什麼,像有點年代的舊上海,卻有冰冷的機械感。
她遍體生寒,那音量不仔細聽,就被廣場的西洋古典樂蓋住了,她的感覺卻完全相反,不和諧的怪聲越來越大,不僅是古典樂,鴿子振翅聲、噴泉聲、投硬幣聲、風聲,都被剝離了,像一個漩渦。
蒲逢春深吸一口氣,試探地上前一步。
她敏銳地感覺到身體的異動,有點微妙。
於是她又走幾步,她立刻停下了,那感覺很不妙,像攥住她的心臟,渾身的血因此凝滯,渾噩、窒息、筋疲力盡、精神蒸發。
以前的她不知道是什麼,但經歷上一個副本,被迫加強異能,她知道這是強行使用異能的感覺。
上一個副本還好,她的異能被突然拔高,身心沒有立刻跟上,需要她踮起腳夠一夠,所以會難受,但還在正常使用異能的範圍。
現在卻像什麼在流逝,大概是她的生命。
她的異能是「生長」,更近一步後,她隱隱約約能感受到生命的形狀,生長是那個形狀在慢慢抽長。
她也就能感受到與生長相反的衰老,像瞬間抽長後爆炸似的坍縮,堅固的東西加速腐化,靈魂變得稀薄,然後失活。
這就是神兵強行使用異能的感受。
她的臟器在鼓叫,好像在消融,也許再這麼下去,會化成血水,晃在空蕩蕩的皮肉里,借著傷口,在空氣中蒸發……那不是老師嗎?
順著思維一路走的蒲逢春像被雷劈了,她的老師是這麼死的!
她意識里冷靜的那部分立刻叫她撤退,但剩下的那部分,驅動她邁開步子,她要的就在前面。
她推開門,花店虛假的圖層後,是一片空洞的黑,像……像秘境之間未加載的區域,世界與世界的斷帶。
她越靠近越疼,骨頭在嗡鳴,血肉在顫,她努力睜開眼睛。
嗡——
她的眼睛瞬間睜到最大,幾近滴血!
她的san值一定在持續下降,但沒有任何系統提示,像身處萬籟俱寂的太空,什麼也進不來,周圍是宇宙沒有濃度一說的純正的黑。
而她窺探到一點「最終通關」的秘密。
巨大的恐懼擒住她,身體機能飛速下降,細胞衰亡破裂,讓她立刻逃跑,她欣喜地發現她可以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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