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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心道,這太子殿下恐怕暫且出不來了。

在回營的路上,小太子嘰嘰喳喳像個爬上梢頭的雀兒,恨不得把這三年的事都同嫡親姑母說道說道,滿車裡都是他的聲音。

微風時不時掀起簾,鄯州難得柔婉的光隨著風擠進馬車裡,攏在粉妝玉砌的小太子身上,照得他整個人都暖絨絨的。

暖絨絨的太子殿下扯開圓領袍的領子,胸口的玉佩連著墜珠叮叮噹噹,「姑母,您就隨我,隨孤回去吧,不光是我,連您鹿鳴坊里的郎君們都望眼欲穿了。」

太子殿下,當著楚王的面,坐實了他姑母在坊市外宅里蓄養面首的事。

這也是當初御史台參奏長公主,致她被貶的罪名之一。

長公主那溫婉和煦的笑好像焊在臉上了,太子殿下被姑母笑得背後發毛,不敢再說一個字。

楚王已經將陛下的手書送上了,他此行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更不會為此事多嘴,三人這樣一路詭異地沉默著回了營地。

長公主慢條斯理地吃喝茶吃點心,她每抬一下手,小太子都下意識地想捂臉,擋到一半,又尷尬地放下。

鈍刀割肉,不外如是。

直到赤芾車停住,三人先後下馬車去,長公主眼皮一抬,太子殿下便乖乖地跟在長公主身後,隨她進帳去了。

楚王沒聽見太子殿下喊痛,想來是沒挨打。

公主帳里的人也聽見淳于將軍那中氣十足一聲吼了,伏在書案前的太子殿下握著毛筆滿眼渴求,「姑母,珣兒是想您想得口不擇言,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長公主已經打定主意要給太子換個太傅了。

「想我?」長公主踱步到太子身後,「霜蟬,你可還記得咱們出城那日,太子殿下一氣兒吃了幾塊胡餅嗎?」

一旁侍候太子筆墨,闊袖綠衫的侍女抿唇輕笑。

「本宮可記著呢,咱們太子,借著送姑母出宮的名頭,吃了五塊胡餅。油汪汪的小臉兒在灞橋邊上亮得跟鏡子似的。」

從灞橋邊扽下來的柳枝也沾著油花,廢了她好好一身花羅裙。

太子殿下下意識挺直了腰背,「說吧說吧,姑母若是願意同我回去,這事兒讓姑母笑一輩子都成。」

「這麼能屈能伸,看來那楚妃的確很是受寵。」

長公主脫了鞋,在氈毯上坐下,將那封蓋了聖人私印的信拆開來,一目十行地看完。

太子殿下咬著筆頭不錯眼地盯著長公主看信。

長公主順手將信紙扔在一旁,不緊不慢地剝葡萄,「當初你阿爺衝冠一怒為紅顏,連阿娘和妹妹都不顧了,執意貶我來此,如今一封信就想要我回去?」

太后健在,長公主便有恃無恐,她封號鎮國

管彤公主,是先帝擬的,若非謀逆大罪,她那聖人阿兄頂到天也只能罰她這三年。

「欸!」太子殿下一個字拐出三道彎,「姑母,珣兒還沒當上聖人呢,你稍微收斂一些,順著我阿爺的意思先下兩級台階,等珣兒登基了,你再想怎麼造作。」

長公主不吃這空口畫的胡餅,原話堵回去,「好珣兒,他年若是你姑母登位了,也隨你造作!」

太子殿下眼睛亮了,又黯淡下去。

「姑母,回去吧,楚家已然做大,楚妃一己之力將楚家都帶起來了,在長安跋扈得很,咱們唯有抱團取暖。」

若非母后有他而楚妃無所出,只怕東宮和立政殿都要換主人了,哪裡還能提什麼稱帝登位的話。

太子殿下自覺這三年來的也算感受世態了,但他受了委屈,既沒有尋阿爺做主,也沒有同阿娘阿婆訴苦,而是無比懷念帶他打馬長安街巷的姑母,和馭賓天的阿翁。

小孩子的眼睛和心一樣亮,知道誰能護住他。

管彤公主捏捏他的臉,「行!看在咱們珣兒的份上,姑母回長安出氣去!」

太子殿下擱下筆就要來抱他的親親姑母,被親親姑母一指頭戳腦門上。

離開長安三年,連小河溝里的蝦都敢跋扈了,珣兒這麼個散漫的性子都頹喪至此,她阿嫂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太好過。

那太子殿下,可不能再做出這幅彩衣娛親的蠢樣子了,長公主撂下一句:「默夠半部論語,准你去吃飯。」

逕自穿鞋出去了。

霜蟬姐姐被留下當監工看著他,太子殿下端正默寫,小動作也不敢有,他曾經看過惟長公主命是從的霜蟬姐姐徒手劈裂了太液池旁的石桌。

帳前空地已成合圍之勢,篝火生起,五羊上架,楚王被奉到上坐,肉還未熟,案前已經擺個滿當,同心生結脯,是藍副將的夫人晾的,只在打獵的時候摳摳搜索的拿出兩三條來當彩頭;渾羊歿忽,淳于將軍的最愛,羊腹塞鵝,鵝腹填糯米,淳于將軍一層層吃下去,一頓能吃半隻羊,今日大方,半隻羊都贈給楚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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