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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獨處時,更像與長公主在鄯州初遇時的樣子,溫和淡漠,萬事都難以入心,卻又洞若觀火。

他平靜地用晚食,洗澡,讀書。

吹滅最後一根蠟燭時,一股牡丹花的香氣自他背後襲來,冰涼的刀刃貼在他頸上。

命懸一線的時刻,他那顆心,反而落定了。

臉上重新有了鮮活的神色,還頗為配合地仰頭,「阿昭終於下定決心來取我性命了嗎?魚符和遺書都在床頭的盒子裡。」

第25章 試雲雨三章合一

身後人如他所願,刀又向他的頸皮貼近三分。

慕鳳昭歪頭向前,鳳眸微挑,開口諷他,「楚王這大好的前程,怎麼捨得折在我手裡呢?」

楚王的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正午在玄都觀時無故發脾氣的他判若兩人。

長公主在夜裡目力也不弱,看見他這似有成竹的笑意,臉上冷意更甚,「我是個蠢的,三番兩次地心軟想拉你一把。哪裡知道楚王乃是簡在帝心的肱股之臣,該是我仰仗楚王才是。」

她與聖人一同長大,聖人的每一個決斷她一眼便能看穿其用意,包括今日禁皇后的足。

謝應祁低低笑了,不顧頸上的匕首努力回頭去看她的表情,忍不住確認道:「原來阿昭一直在對我心軟啊」

長公主那柄匕首都快嵌他肉里了,不明白這人為什么半點不怕,「你老實點,我現在殺了你有千百種方法嫁禍出去。」

她不明白,聖上究竟如何讓柳三為他所用的,世家究竟有多同氣連枝,兄長只會體悟地比她更多。

所以,她在紫宸殿碰了一鼻子灰後,著人去驗了柳三的屍。

柳三懷中有一塊極其不起眼的碎布,長公主瞧見那塊碎布的那一刻,就什麼都清楚了。

鑲金紅衣,那是謝應祁身上的布料。

這該死的謝應祁,才不是特意來玄都觀尋她的,而是借著她的名頭,來見柳臨軒。

誰能精準地預判她的動作,成功地讓她做踏腳石呢?自然是同樣對她十分了解的嫡親兄長。

柳臨軒殺人,暴露,躲藏,求死,招供,留下誅心之言,一步又一步,長公主自虐一般地想這裡頭究竟有她兄長多少手筆,不管想多少遍,都是這人是從一開始就被算計死了的。

柳三的死局,是帝後離心的那刻,而帝後離心,是從齊柳兩家企圖操縱她的婚姻開始。

在聖人期望皇后與他站在一邊,約束外戚,而皇后卻三緘其口,默許事態發展時,聖人便認定,在家族與他之間,皇后選擇了前者。

同為女子,她很能明白皇后的選擇,沉默不言,這並不是站在柳家一邊的意思。

一邊是夫君,一邊是父兄,皇后所能想出來的最好的主意便是兩不相幫。

憑心而論,若是換了她,甚至可能還會站在父兄一邊,雖然她這兄長如今背刺一劍。

可聖人不會這麼想,聖人只會想,既然你放任族人算計我幼妹婚姻,那我便斷你兄弟性命,你背棄我,那我也不會再留你一族。

她的兄長,風雅多情是真,護短計較也是真。

可惜皇后與他結髮多年,從未看清過這一點,也從沒真正看清過,與聖人一同長大的幼妹,在聖人心中究竟是個什麼分量。

足夠護短,也足夠慷他人之慨,逼迫皇后做選擇時,也沒有存過善待皇后家人的意思。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今日有那麼一個瞬間,慕鳳昭甚至在想,裴度,是不是另一個伯仁呢?

長公主也是在看到柳三屍首時,才恍然,柳三對她的敵意,也不全是因為裴度,更因為她那兄長。

柳三將裴度放在心上,可裴度死在齊柳互相傾軋之下,那柳三焉能不恨,恨有意無意地將裴度推向死亡的所有人。

認真計較起來,柳三這一把趁手的刀,還是她親手送到聖人手上的。

不然堂堂天子,又怎麼會知道一個小小的狀元郎摯友幾何。

狀元郎的摯友,她全都知曉,可能在無意中向陛下透露過,而陛下自己的摯友,卻捂得嚴嚴實實,沒叫任何人發覺。

長公主被兄長和楚王聯手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能心平氣和地和楚王推演全局而不是直接將人紮成篩子,連她自己都驚訝於自己如今這一副好脾氣。

但嘴裡依舊是不饒人的,「比起我這如履薄冰的長公主,自然是當今聖上更能做楚王乃至整個江南道的靠山,楚王眼光果然長遠。」

這一局上,她為陛下做了嫁衣,若真是為朝廷除弊,這自然沒什麼可說的,為君者自然會有許多權衡和取捨,哪怕被舍掉的是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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