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平平無奇的夜晚,昏昏欲睡的二郎往窗戶邊那麼一瞧。
眉宇間一片陰鷙的楚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一個沒坐穩,從胡床上栽下去了。
二郎驚魂未定,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心跳未平復,喋喋不休,「大晚上的,楚王你不睡覺在我窗外扮什麼黑無常,嚇死我了!」
二郎慢騰騰挪過去給他開門,「我要是因此心悸而死,看你怎麼跟殿下交代。」
楚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裡反覆念叨,「禁地,鹿鳴坊禁地。」
「禁地?」二郎給楚王倒了杯冰飲子,「禁地怎麼了?」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猜測閃過二郎腦海,他驚呼道:「禁地鬧鬼了?你私闖禁地撞邪了?」
怪道神色這麼駭人。
二郎探了探楚王額頭,果然燙得嚇人,「這可怎麼辦啊,找個儺戲班子驅驅邪?可是殿下不信這個,我去給你請府醫來,先喝上一劑壓驚湯藥吧!」
「不必。」楚王神思不屬,滿腦子都是撲進阿昭懷裡的矮郎君。
「啊!」二郎一拍巴掌,又一個主意想出來,「那你今日和我同室,你看!」
二郎興沖沖地跑到臥房另一邊,正對著床榻的那面牆前,別無他物,只有一副鎧甲擺在那裡。
金光閃閃的明光鎧,雖是舊物卻仍照得滿室生輝,可見是時常擦拭保養。
「這是大渝戰神的鎧甲,有他寶甲坐鎮,保證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敢近前!」
軍人武魂,生前能驅敵寇,死後仍能護黎民。
楚王心緒不寧,也還是順著二郎,多看了兩眼。
「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被封作禁地不讓踏足的那處院子裡頭住了什麼人。」
二郎爽朗憨直,聞言奇道:「那宅子裡還住了人啊?」
二郎一直以為禁地埋著裴度屍骨。
此言一出,楚王便知自己問錯人了,兀自煩惱去。
二郎的神色正經起來,輕聲道:「我不常去那裡,而且既然都說了是禁地,那便是長公主不願被人踏足之地,誰還沒有個不想被旁人知曉的事呢?」
二郎哥倆好一樣拍拍楚王的肩,力氣大得楚王直皺眉,「你喜歡殿下,我看得出來。但你這個樣子,再下去幾十年,殿下也不會把你這份心意當真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王從沒想過,竟有求助於二郎的一日。
楚王眼中的驚詫太過,二郎頓覺好笑,只得再指點他兩句,「殿下長在內廷,幼時便被陛下抱在膝頭聽政了,你算計她一回,她能算計你百回,楚王從遇見殿下那時起,行事便不單純吧?」
雖是反問,卻很篤定。
二郎將那杯冰飲子喝光,一甩手上的水珠,「你瞧瞧能得殿下好臉相待的,太子殿下,我,還有胡玉樓的岑娘,包括青蚨姐姐和霜蟬姐姐,甚至是死了的裴度,哪個不是拿出了萬分真誠相待的。」
自然,滿肚子算計還能被殿下另眼相待,楚王是第一個,不過這話卻不能說,若楚王恃寵而驕,變本加厲,可不是給殿下徒增煩惱?
況且,那是當之無愧的大渝鎮國長公主,值得天下間的一切真心相待。
「或許你嘴上心上都說過許多次,你是無私戀慕,滿心滿眼就那一個長公主,但是郎君啊,君子論跡不論心,你得做出來讓人看到吧。」
從沒思慕過誰的二郎,講起男女之事頭頭是道。
「二郎你。」楚王重新咀嚼了一遍二郎的話,不情不願但是不得不承認,「體悟頗深。」
「那是自然!」二郎亮出一口白牙,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我可是要當大渝第二位戰神的郎君,自然料事如神,洞若觀火!」
「回去睡覺吧,莫煩惱這個了,我們殿下如今還未擇婿,你還是有一爭之力的。」
穩住人心神最重要的便是給一顆定心丸,二郎深諳此道。
送走楚王,二郎歪回榻上便能想到楚王窗外那一眼,睡意全無,把鎧甲搬到床頭聞著甲冑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才緩緩睡去。
李棠瑤沒掐算好時辰,到城門時已經宵禁了。
只能在城外將就了一夜,晨鼓響城門開時趕著入了城,將將沒與陛下的鑾駕對上。
入鹿鳴坊時,長公主已經起身了,布了一桌早食等她回來。
滿血復活的長公主笑意盈盈,單手托腮撐在桌上,「李娘子舟車勞頓吃苦了,我特意預備了許多你喜歡的飯食。」
渾身霜露的李娘子一臉晦氣,「可別提了,開門見鬼,算你欠我一次!」
長公主好脾氣應了,還主動給李娘子添了碗湯,「遇見我阿兄了?」
李娘子喝完了那碗湯,溫熱的湯落盡胃裡,思緒才慢慢迴轉。
也才覺察出不對勁來,「你——」李娘子手中的碗險些懟慕鳳昭臉上,「你是不是早算準了我會遇上陛下。」
不對,李棠瑤擰著眉思索,應該手算準了她會走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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