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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狠心嘛,好歹也是親舅父。」陛下總是這麼仁義念情。

長公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刀鞘,「證人我也會送到刑部去。」

陛下看她歸心似箭,實在是百感交集,也由蒔墨扶著往內廷去,風中隱有一聲嘆息傳來,「女大不中留啊。」

謝應祁,他何德何能。

「河間王一道吧!」他有些事,不吐不快。

「此二人,極其不配。」河間王快步跟上去,說出了陛下十分想聽的話。

「家世地位,的確匹配。但謝應祁此人,心思詭譎難測,並不磊落。」

陛下深以為然。

「朕原以為,即便讓他們朝夕相處,依著阿音的性子,她也不會被楚王打動,沒想到啊,這事還真被謝應祁做成了。」

陛下與河間王對視,相似的鳳眸里是同樣的疑惑,「或許這其間,還有什麼事,是朕不知道的。」

阿音從小到大都是慕強的,喜歡純粹而熱烈的人事物。

這些,都與楚王無關。

河間王替故人悵惘,緩緩吐出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他現在都有些相信,即便裴度活著,也未必爭得過楚王。

「堂兄。」陛下僵硬地笑了一下,「你該換個角度想想,若是你那位故去的友人好好活著與阿音成婚,只怕也會被謝應祁,橫刀奪愛吧,等到那時,也必定不會很好看。」

畢竟,謝應祁可是能拼著抗旨的風險孤身入京獻淮南道只求一個機會的瘋子。

長公主回到鹿鳴坊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錯過了午食。

連綿成片地紫藤旁,是被她養回了些氣色的同樣一身紫袍的謝應祁。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神情黯淡,不知在琢磨什麼的人,一瞬間神采飛揚,好想有一整個春天在他眼中綻開。

有人等候,原來

是這般滋味。

謝應祁眼睛裡的春天,好像飛到她眼睛裡來了。

她將手中的冊子收起來,「有吃的嗎?我餓了。」

「事情都解決了?」謝應祁迎上去,動作神態都像極了等待丈夫歸家的小妻子。

「算是吧,有一事不明,過幾日我再去問問。我那好舅父,只怕還能在中樞待上許久。」

在這件事裡,她與阿兄顧及著太后不願意再繼續追究,也是想看看,齊家能不能就此安分下來。

齊家家主不死,便不算塌天大禍,齊氏幾百口,也就不會狗急跳牆。

就算是朝廷投鼠忌器吧。

「這是我在鄯州見你時,你穿的那一身,那時我便想說,蹙銀繚綾,是我楚地進獻的。」

他供上來的布,最終穿在她身上。

冥冥之中,似乎連老天爺都在說,終有撥雲見日那一日。

而他,如今等到這一天了。

接連多日的湯水補下來,在長公主不在家的半日,謝應祁果斷讓廚房做了御板王母飯和槐葉冷淘,以及一盤炙時蔬。

「我記得,我吩咐了廚房給你做仙人臠。」

仙人臠,是一品奶湯燉雞,喝湯吃肉,滋味甚美。

長公主舉箸,一時間,不知該同情他這麼多天在吃食上的敢怒不敢言,還是誇獎他即便放棄了湯水也沒沾半點油膩葷腥。

「那快吃吧,等你養好了傷,我帶你去個地方。」雖然是不急於這一日,但她不想幫兄長收拾爛攤子了。

她這塊擋箭牌,也到了卸任的時候了。

公主府的人已經被二郎陸續接了回來,戚二郎步子邁起來是整個人重擔卸下的那種輕盈,踏進長公主納涼的水榭時,顧盼神飛。

長公主拿開遮在臉上的團扇,睜開眼來掃他一眼,又躺回藤椅上去,伸出只手來,懶懶指著他的方向,隨意問道:「戚小郎君,要去鄯州找淳于將軍報到嗎?」

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小郎君先是用力地搖頭,才反應過來懶骨頭不睜眼的主子看不著,又大聲說:「不去,我先陪在殿下身邊,大哥說,等到合適的時機,您會放我歸鄯州的。」

很顯然,現在還不到那個時機。

戚長憂將軍留給幼弟的遺言既不是早日出人頭地,也不是切莫忘了報仇,而是萬事都聽長公主的話。

戚長憂,將戚府的希望,託付給了長公主,恰如曾經,先帝將自己的公主託付給他,拜他為師時一般。

戚長樂湊過去,坐在一旁矮凳上,哪怕在長公主自己的地盤也鬼鬼祟祟地,「現在看您與楚王的關係,我將來去東南駐軍中將他們瓦解分化,再取而代之也未嘗不可。我將門世家,不論在哪個軍中,皆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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