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子出生時,是大渝開國至今罕見的災年。
她聽阿娘說過,那一年,先是南方水災,而後是瘟疫,再後來更是開始了連年不休的戰亂。
她那自詡不信神佛的阿耶,也不得不親至廟宇祈福。
而當時的護國寺主持,是叫了悟還是叫了緣的,沒讓皇帝陛下白跑一趟,扣扣搜搜地給了陛下八字佛偈:淮南困蛟,鳴於長安。
正是這萬金一字的佛偈,每一字都精準地敲在了陛下那時敏感而脆弱的神經上,而陛下不負所望地想到了,他曾經的伴讀,如今的楚王,他的王妃,此時正是有孕在身,且快要臨盆。
連她都能想到,她阿耶,當時一定想,若是有蛟在淵,那必定是這個尚未出生,不知男女的娃娃,定是要防著些。
事實上,她阿耶做得,比她想的還要多一些。
陛下為防走露風聲,改了護國寺的招牌,囚了大半的和尚在暗獄裡,死死地壓下了這個消息。同年冬至,楚王王妃產子,水災雖過,瘟疫卻未消,戰事也未歇。
不過也因此,陛下並未對佛偈一事深信不疑。可陛下一直壓著楚王請封世子的奏摺,不曾准奏。
直到數年後的上祀節,皇后生女,她慕鳳昭,帶著春雨踏著大軍捷報傳來的時辰出生。
大渝邊境軍大勝而歸,打得蠻夷不敢再犯,俯首稱臣。
喜怒不定的皇帝陛下她阿耶,這才派人稍稍透了個口風給楚王。
楚王聞弦歌而知雅意,加了三倍歲供與淮南道三分之一的兵力,只留了合制的府兵。同時八百里加急上了一道奏表,說是奏表,實則是一封私信,信中言辭懇切,談及昔日同窗情誼與臣服,交代自己的王妃生那孩子時傷了身子,此生再難有孕,他這一生恐只有這一子,還說要世代替陛下守好東南門戶。
這是承諾,也是忠心還是祈求。
是楚王在向陛下表示,將畫地為牢,把這還未長成的小蛟,永遠困在淮南這淺灘里,永遠都不給他鳴於長安的機會。
所以後來先帝蒙難,楚王才那般奮不顧身。
他只是想替自己的獨子,求一個安然活下去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陛下會許一個他本就不想兌現的婚約。
「謝應祁,平心而論,若我是你,我做不到這種地步。」長公主撫著謝應祁的臉,像只慵懶的小狸奴。
不僅做不到,反而還有謀奪公主心,狠狠玩弄,連這江山,也要竊取。
既然你因這莫須有的佛偈便忌憚打壓,我若不坐實了它,如何對得起我這些年受過的苦楚。
「在遇見你之前,我也的確如你一般所想。」
你怕我顛覆你這江山,束我手腳,那我便要覆來看看。
不然太子為何會隨太傅到江南遊學,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只是他沒想到,彼時的太子如今的陛下,竟然是這麼個性格。
詩詞歌賦,風花雪月,憐香惜玉,傷春悲秋。
充滿算計的相識相知,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無話不說的肝膽相照。
若說彼時他只是有些動搖的話,遇上名為馮昭的小先鋒,便是連他都始料未及的徹底顛覆。
他賭著一口氣,本來便想無所不用其極娶到的小公主,竟是他最喜歡的鮮活模樣。
他清醒沉淪,賠上自己一顆心是最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原本的念頭實在太過骯髒,既不襟懷坦蕩,又不光風霽月,處心積慮地叫我不敢直視你的眼睛。」
謝應祁眼眶慢慢紅了,「慕鳳昭,你都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好。」
也不知道他曾經究竟有多羨慕裴度。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如赤日驕陽般奪目的小公主,人如其名,也確實應該配一個像裴度這樣坦誠相待的郎君。
然後更多時候在想,正直郎君已經是自己的光,鳳凰昭日的光芒更應該來照耀他這樣滿肚子陰司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這縷光。
也會比任何人都珍惜這縷光,珍惜這縷照在他滿臉滿心猙獰傷疤上的光芒。
第61章 褚元帥他發現我誆他了?
長公主連環計玩了個遍,確定謝應祁是真的不知道陛下近況和全盤計劃,也就大方放過他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從沒傷過人,一把開刃的匕首在手也沒有給長公主帶來太過嚴重的傷。
但三分傷被她裝出九分來。
趴在車廂里好似重傷不治,連喝水都要被謝應祁餵到嘴邊。
天亮了,更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在太子面前隱忍,頂著一張蒼白的臉笑得很是勉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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