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從權,陛下赦他無罪。
一雙眼睛被攏在謝應祁掌心,倒叫任何人都瞧不見她眼底漫上的堅冰。
情形到底是壞到那種地步才叫她兄長連這個都赦免了。
幽州營這一步究竟是歷練還是絕境中不得不走的一步?
那若是絕境,又究竟是什麼絕境?
北狄的窺伺與試探嗎?
還是——
長公主想起了那張英氣卻被仇恨浸透了的臉,表情有些沉。
被攥在掌心的蒼鷹反啄一口呢?
打雁的要被雁啄眼睛了,長公主想到什麼似的,快步走到營帳口,才一掀簾便陌刀加身。
門口身高九尺的刀斧手,陌刀鋥亮,吹毛立斷。
心裡的猜測被證實,長公主倒是不慌了,還能調侃一句:「褚元帥還真是看得起本宮,派了這樣的好手來護衛周全。」
褚元帥牽著慕珣慢悠悠地走上台階來,昨日還一身浩然正氣的褚元帥現下滿面邪氣,太子殿下像個被牽住的木偶,胖臉緊繃。
長公主在楚王拖出來的胡椅上坐下,「二郎,阿瑤和霜蟬呢?」
褚元帥牽著慕珣的手放開改為擱在他肩上。
「褚元帥這是做什麼?拿個半大孩子做人質嗎?」楚王背著一隻手,居高臨下的模樣頗有些高深莫測。
見她不語,楚王又道:「容我提醒褚元帥,你手裡這個,已經不是當朝儲君了,而是長公主的孩子,你這是要要挾長公主麼?」
楚王話音剛落,長公主拔了頭上的簪子擲過去精準地扎她手上。
慕珣在長公主拔簪子時便極其敏捷地矮下身去,趁褚元帥手疼的功夫一骨碌滾到長公主身邊。
慕珣在褚元帥微微震驚的目光里,還能在拍自己身上塵土的同時好脾氣地笑笑,「此物無他,唯手熟爾。」
這是被他阿爺嚇出來的本事,小時候學姑母舉止做派,姑母不會被責,他卻會被打個半死。
阿翁在時阿翁護他,姑母在時姑母護他,他旁的沒學會,逃跑,最是擅長。
長公主神情淡漠地半抬了下下巴。
「我姑母問你話呢!二郎哥哥,阿瑤姐姐和霜蟬姐姐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慕珣小殿下有人撐腰,帶著滿臉灰塵著實像個奸佞。
小人得志,入木三分。
褚帥將血止住,隨意裹了裹,「殿下放心,來者是客,褚某還懂得待客之道。」
慕珣反手一指兩位壯漢,「就這麼待嗎?」
褚帥卻再不肯理他們了,倒也沒離開。
「褚帥只怕是也投鼠忌器吧?有忌憚便好,有忌憚才會謹慎。」
長公主做了個請的手勢,「聊聊嗎?一人千面的元帥,本宮還沒見過,很感興趣。」
聽了這話,褚帥卻拔腳離開,「殿下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便不再值得我追隨,不過為了四境安穩,我會保殿下與楚王性命無虞。」
長公主挑眉,「多新鮮哪,我慕鳳昭也有一日能聽到有人說留我一命了。」
她與站在她另一側的謝應祁對視,心照不宣。
「珣兒啊,要跟上她去瞧瞧嗎?她應當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若是再也跟上去,只怕見不到他外翁最後一面了。
她做過什麼錯誤的選擇,不過就是方才在牢中攪碎了柳家主的那封信罷了。
沒想到褚元帥,是個人物,心有九竅,隻言片語地已經能拼湊出事情全貌。
不知這投效是真的還是做戲,但她想殺柳家主,這是毋庸置疑的。
慕珣的拳頭緊緊握起,又鬆開。
「算了。」慕珣背過身往營帳裡頭走,「就算褚元帥……我也願意相信他是個在大事上拎得清,愛護百姓的好將軍。」
長公主抿唇,和方才胖臉緊繃的慕珣小殿下有異曲同工之妙。
「褚隨安是不是方才在他跟前演什麼苦肉計了?還是我那一簪子扎得他動了惻隱之心?」
這還是她那慈軟心腸和兄長一脈相承的侄子嗎?
像被奪舍了似的。
「姑母。」慕珣掀帘子時突然轉了身,長公主戳出去的指頭還沒收回去,仿佛能遙遙點在慕珣眉心,跟要能戳醒這個木楞侄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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