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就綁在一起,你為何不與我坦誠相待?」
慕鳳昭眼底有零星水光,她眨了兩下便再無跡可尋。
謝應祁心底一顫,下意識想站起身來,卻被慕鳳昭先一步緊緊攥住了手。
謝應祁再不敢動,「才塗過藥,你就一點不愛惜,你不心疼我卻疼。」
他一開口又急又氣,這話說得好像燙嘴。
「所以你究竟何時知曉阿
兄中毒之事?「慕鳳昭沒撤勁,審視的目光執拗冰冷地落在謝應祁眼中。
謝應祁由奢入儉難,如今根本受不得慕鳳昭用這種眼神看他,率先敗下陣來,低下頭不肯再與慕鳳昭對視。
慕鳳昭被他這小媳婦的樣子磨得沒脾氣,沉聲道:「謝應祁,我又沒說要與你決裂,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長公主殿下心高氣傲,怎麼容得下身邊人隱瞞,論高潔無雙,小可比不上素有賢名的裴郎君,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長公主挑眉,牽著他站起來,往胡玉樓外邊走,背對著他點破他的心思,「你不過是想聽我說在我心中你是獨一無二,無人可比的,我偏不如你意。」
「你不說,我自然也查得到,不過等到那時——」
謝應祁乖乖被領著走,在慕鳳昭停頓的空擋飛快補上,「鄯州回京之後。」
又用慕鳳昭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補充道:「我道是我一腔熱忱終昭日月,化梧桐引鳳棲,結果是陛下把算盤打到我身上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和陛下在一條船上了,跳船便是和慕鳳昭割席,他只能忍辱負重。
不過他也沒忘了替昔日友人說好話,「陛下從來溫和寬厚,如今種種,也都是為了你,你不要怪他。」
人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陛下雖為兄長,但多番盤算計較,也擔得一句慈父心腸。
只是以身入局,做得太過火了。
「我何嘗不知,所以半推半就順水推舟,明明是與我有益的事,現在糾結這些不情不願的,像不像得了便宜還賣乖?」
長公主的赤芾車已經候在胡玉樓門口。
謝應祁上前替她掀簾,「我知,長公主想要什麼自會去爭去奪,旁人讓的予的,終究次一級。」
哪怕如今這件東西,是大渝的江山。
河間王慕儀朗被生擒的消息,通過潛麟衛第一時間遞到了陛下跟前。
同時遞過去的,還有一則壞消息。
幽州,亂了。
像是河間王的負隅頑抗似的,刺眼的紅箋金筆寫就,短短四個字帶起了後患無窮的邊境烽煙和不知要持續多久的民不聊生。
北狄兵強馬壯,只有主少國疑這一個弊病。
而且,而且他的珣兒還在北狄王帳。
陛下一瞬間便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他的珣兒會被拉到兩軍對陣之前,歃血祭旗。
不,這不是最壞的結果。
陛下的臉色愈加蒼白,呼吸也驟然急促起來。
最壞的結果是——
阿音為了珣兒的安危選擇退步和談。
長公主的車架行至宮門口的時候也收到了這麼一張紅箋。
「無頭無尾,看來彤衛的日子還是過得太舒坦,連該怎麼匯報軍情也不會了。」
慕鳳昭眉眼冷峻凌厲,紅唇抿成一條縫,目光不知落在何處,顯然是正在思索。
「既然我知道了,那阿兄必然也知道了。」
她叩了叩車壁,揚聲道:「青蚨,將這消息原樣遞一份進牢中。」
她要幫慕儀朗一程,看他這把火,還能燒出什麼花來。
慕鳳昭腦子轉得飛快,眉頭漸漸蹙起,似是越想越煩憂。
被手背上的溫熱觸感喚回心神,謝應祁那張漂亮的臉映入眼帘。
謝應祁只說:「放心。」
慕鳳昭不合時宜地想,金絲籠里豢養的珍珠雀開始反哺了。
「你回鹿鳴坊去吧,明日去參大朝會。」她的金絲雀,還有個金光閃閃的異姓王身份呢。
「怎麼,你要在宮裡尋花問柳了?」謝應祁逗她。
「尋花去。」
只是這花,玉為土金做盆,享天下養卻被養得委頓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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