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殊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又道:「那兩位佃農又說,那娘子行色匆匆,鎬京口音,像是剛下了船,攜了金銀來投奔親戚的。」
他蹙眉道:「屬下總覺得他們言不盡實,盤問過周圍百姓,昨日酉時確實有一位馱著包袱的女郎出現在他們家中。」
這番話有真有假,實在難以分辨,不難看出黃氏夫婦在替那女郎隱瞞。
短刀輕觸木案,木頭與鑌鐵相接,一聲短促的錚鳴。
謝雪明垂眸,再次望向手中的字條,上面只有寥寥幾字——三月廿七,李妃薨,發喪驪山。
三月廿七,他離京當日,多麼巧,巧到像是某位妃子乘著空隙馬不停蹄地溜了。
如果是逃了,而不是死了……
手中的字條驟然被攥作一團,四面稜角被揉碎,慢慢縮在凸起的指骨下,直至不見天光。
算起來,御船從鎬京發喪,也該到潼關了。
前去渡口調查的緹騎很快便回來了,果然,載著靈柩的御船在昨日靠岸,停留在潼關修整半日,又離岸沿著長江繼續往驪山而去。
也就是說,就在昨日,他和李瀛擦肩而過。
李瀛潛逃出宮,還不忘帶上那柄短刀,藏在屬於她的靈柩之中,貼身相伴。在漆黑的棺槨之中,那柄刀或許就貼著她的裙裳,那麼近。
這個可能讓謝雪明忍不住低笑出聲,立在一旁的暗衛驀地炸了毛,莫名有種自家主上在平靜地發瘋的錯覺。
不對,也許不是錯覺,暗衛心中慄慄,怎麼也想不明白主上為何會讓他們改道去驪山,去追——那艘載著妖妃靈柩的御船!
還有,搜尋潼關各處關隘有無結伴而行的兩位女郎,甚至她們的身量體態,都說得細緻。
郎君甚至說,其中一位女郎,是他的逃妾。
調令一下,眾暗衛無不目瞪口呆,逃妾,是他們理解的那個逃妾嗎?主上身邊,何時有了女眷??
……
街道上暗流涌動,不時有人低聲盤問,在斥候趕到之前,一隊押鏢的車馬已經從平安鏢局駛出,疾速往渡口而去。
李瀛和青儷坐在馬車內,車帷垂落,用隔板壓實了,任外邊狂風大作,也無法撼動半分。
兩人坐在一起,身旁放著包裹,裡面裝滿
了銀包金的首飾,先前李瀛攢下的都是金飾,在外不免招搖,她原想出宮再行典當,不想早已有人幫她換成了銀包金的首飾。
想起此事,李瀛心中泛起一絲波瀾,想不到,謝皇后竟然會幫她。
三月廿七的夜晚,她服下龜息丹便陷入夢鄉,在夢中依稀聽見謝皇后附耳低語,那個總是與她針鋒相對的女郎說:「後會無期。」
山長路遠,後會無期。
隔著車屏,隱約能感受到江風迎面吹來,滲入一絲絲屬於春日的涼爽溫暖,專門讓鏢師尋找的僻靜渡口到了。
此處離城闕有一段距離,若是後頭有人追她,應當沒那麼快追上。
李瀛帶著漆黑皂紗,一身雪白縞素,慢慢下了馬車,還不忘抬手假裝拭淚。
出門在外,若不給自己編造一個身份,只容易會引起旁人猜忌。
她給自己編的身份,便是某位士族家臣的遺孀,夫妻新婚燕爾,結伴外出遨遊山河,誰知河流湍急,夫君不慎落水失蹤,刁仆卷了大半銀子消失,只剩她和一位遠親姊妹相依。
方才坐在平安鏢局內聲淚俱下,險些哭花兩頰胭脂,圍觀者無不動容,大罵刁仆,又嘆息她郎君福薄。
現在,她要南下江左,回到本家請人來尋覓夫君。
擦去不存在的淚,李瀛踏上了鏢師提前雇好的蓬船。
長江流水濤濤,兩岸猿聲此起彼伏,清風拂起皂紗,宛如一襲隨興的墨跡,在獵獵風聲中追著她的面頰。
青儷坐在蓬船內,挨著李瀛的肩膀,低聲道:「娘子,莫不是想起沈郎君了?」
娘子編造出夫君失蹤而非辭世的故事,若是沈郎君料理好了驪山喪儀,來和娘子相聚,也能名正言順地頂上夫君的位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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