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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四海為家。

翠山三年相伴,無需直言,李瀛明白她所有隱而不發的意思,轉而望向謝雪明,那兩鉤秀氣的睫抬起,露出靜水一樣澹然的眸,波光瀲灩。

謝雪明頷首,漆黑的瑞鳳眸一暗,抬手拂去她額頭上的碎發,輕輕鉤到耳垂後。

渾圓的耳垂,瑩白小巧,像一壁溫軟白玉。

上面還留著齒痕,紅紅的,陷下兩個小心的口子,帶著極淡的青。

……好可憐。

一旁,青儷望見這一幕,瞳孔驟然一縮,原來,原來竟是這樣……謝國公對娘娘有情,這方宅院不是殺人之地,而是金堆玉砌的囚籠。

把娘娘囚在這裡,肆意妄為,欲予欲求。

娘娘穿著繡金的紅衣,披著鶴氅,風雪不侵,眉間平靜,也不與謝國公交談,僅僅只是抬眸看他一眼,隨即又垂眸望向她。

像是對自己的處境毫不在意,對謝國公這個人也並不關心,毫不掩飾的漠然。

反倒顯得從始至終都在凝睇著她的謝國公很……可憐

那神情讓青儷想起犯錯的酥酪,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生怕主人惱了,不敢跟得太緊,又怕跟丟了,無時無刻不在小心翼翼地丈量著距離。

謝國公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終於移開目光,垂眸睨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冷無情,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意。他想殺她,輕而易舉。青儷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不敢再想下去。

青儷被安排在倒座房,每三日過來見李瀛一次。

這意味著下次再見,是三日後,李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相交,彼此心領神會。

肩上驟然一沉,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手的主人似笑非笑地俯視她。

那雙瑞鳳眸烏秀昳麗,深邃幽暗,內里似有星子流轉,倒映著她面容。

「過幾日要回京了,可還有什麼落下的」謝雪明語氣溫和澹然,恍惚中,眼前人好似是一位溫潤體貼的郎君,在問妻子可曾落下什麼。

很怪,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慢慢攀上脊背,偏偏眼前人神色不似作偽,一時之間,竟是進退不得。

謝雪明要回鎬京了,聽他意思,竟是要把她也帶上,以什麼身份,囿於後宅見不得光的侍妾麼?

這些不是她該在意的,李瀛壓下紛亂的思緒,問他:「酥酪在哪」

似是終於想起什麼,謝雪明輕輕拊掌,侯在不遠處的緹騎牽著一隻圓滾滾的白糰子來了,兩日不見,酥酪激動地跑了過來。

四蹄踏雪,毛茸茸的,像飛揚的蒲公英,若不是繩子牽著,只怕都要直接撲到她腳下了。

最古怪的是,它前兩日還對謝雪明張牙舞爪,現在卻顯得有些親昵,不撲咬,甚至不曾張口沖他吠一聲,反倒在兩人腳下打滾。

牽繩的緹騎暗自在心內抹了一把汗,這兩日,首輔經常來看這隻狗,將它餓得奄奄,又親自給它餵食。

非但如此,還將它囚在一片漆黑里,只有他出現,才會有天光活水。

他親眼見證這隻張牙舞爪的犬慢慢馴服,在短短兩日變成了這幅樣子,心中暗自佩服首輔大人的訓狗方式。

訓狗何其簡單,日夜相伴,朝夕相見,這等至誠之靈的小獸便會滿心滿眼都是主人。

何苦另闢蹊徑,急於求成,難不成是為了討這位女郎的歡心

人情反覆,最是莫測,若是求別人的真心,就得先拿出自己的真心來換,一物換一物,未必能成。若是不換,必然不成。

真心須求,而非囚。

一字之差,謬以千里。

緹騎欲言又止,一個字也不敢說。

李瀛蹲下身,撫摸酥酪,這隻小狗與她只是兩日不見,卻似乎隔了很久一般,縮在她柔軟的手心下,雪白的毛輕輕地發顫。

不時嗚咽兩聲,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小聲地求她做主。

身上沒有外傷,也不見被毆打的痕跡,到底發生了什麼

走的那天,她要把它也帶走。

謝雪明若有所思,時間太短,它在暗室中見到的漆黑太少,所以不親近他。

慢慢來,他有的是耐心。

……

三日後,青儷一見到李瀛,便迫不及待地低聲說出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回京的車馬已經備下,此程從翠山附近出發,中途由官道改水路,江河湖海,深不可測。

她們離開的機會,便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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