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暮,蒔秋樓燈火通明。
唐瓔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不到半個時辰她又轉回了這裡,她將鼠灰色的大氅留在馬車內,隨著張己上了樓。
她到時,宋懷州已經走了。帝王依舊是一身藍色錦衣斜倚在塌側,神色略顯疲憊,見張己將她帶進來了,示意康婁替她斟了杯暖茶,隨後讓兩人都
退下了。
見了她,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神情還有些緊張,「聽吏部的人說,淮安今年表現不錯,朕欲升他為戶部給事中,你怎麼看?」
給事中是正六品的官,與章同朽目前的職級一樣,卻勝在是京官,而戶部的官職又多為肥差。皇帝此番調遣,看似平調,實則暗升。
以唐瓔對章同朽的了解,她這表舅後宅人多,雖然看似耽溺美色,但為官的才能也還是有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亦是不在話下,是以對黎靖北的決策也不覺得意外。
她垂首,「陛下乃一國之主,自然是想升誰就升誰,想貶誰就貶誰,實在不必過問我的意見。」
許是被姚半雪氣到了,她同黎靖北說話時也有些夾槍帶棒的,話語中的「貶誰」指的是他當年流放古月的事。
黎靖北也聽出了她言語間的諷刺之意,抿著唇半天沒有說話,頃刻,他又聽見她問:「陛下為何封我做官?」
唐瓔緩緩抬起頭,目露不解,「歷年來,未經科舉就被封官的人寥寥無幾,便是春闈次名的榜眼,也不過是個從七品的編修,而我不過一介白衣,縱使立了些功,卻能憑此一躍成為正七品的都事,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唐瓔望著他,神情專註:「陛下所圖為何?」
夫妻四年,她與黎靖北之間的相處之道就是直來直往,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她怕他封官是想讓她做些她不想做的事,是以得先問清楚。
高坐上的君王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眉目清炯,身上還披著一件男式狐裘,氣度華然,早已不再是東宮那個柔婉端莊的賢妃。他攢緊拳頭,呼吸漸重,忍住胸間痛意,「兩年前,你說朕可怕,不近人情,不聲不響就將你逼到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是以你不想做朕的犧牲品,獨身一人離開了建安…」
唐瓔別開眼,顯然不想跟他扯這些。
黎靖北凝視著她,神情專注而泠然,一雙狐狸眼太過妖冶,她甚至還在其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恨意。
「你不是覺得朕可怕嗎?朕便給你實權。」
「你不是覺得在建安孤立無援嗎?朕便親自為你培植母族的勢力。」
他走下塌,一步步向她逼近,眸光水潤,隱含痛意,一陣梅酒的清香撲鼻而來。
「讓你來建安就是朕之所圖,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他靠得太近,聞著酒味應當是喝了不少,狐眸失去了往日的鋒利,迷離的瞳孔中是莫大的悲色,眼尾的紅痣如泣如訴,還有幾許酒液從他性感的鎖骨上淌下,泛著泠泠寒光。
這模樣不似一國之君,倒像那亂世妖姬。
被他滾燙而專注的視線俯視著,唐瓔的心沒由來地漏跳了一拍。她輕輕推了推黎靖北,與他拉開了些距離,提醒道:「陛下,章大人雖不是我生父,卻仍屬於…」
「外戚,」黎靖北替她答了,「那又如何?」
唐瓔覺得他似乎誤會了什麼,略加思索後,明白了黎靖北的意圖,問:「陛下如此,是為了『天下大同,物阜民安』的理想嗎?」
黎靖北一愣,看向她的眼神中帶了些不解。
唐瓔見他沒否認,便覺得自己猜對了。
幾年前,她還在東宮為妃時,就曾在太子的書房內看到過這幾個字,黎靖北告訴她,「天下大同,物阜民安」是他的治世理想。「大同」一詞,除了國泰民安的意思外,還有另外三層含義——即取士公正、男女對等、以及四業平等。
前兩者是為了使人才選拔達到最優化,畢竟男性和貴族已經從天然上占據了過多的資源,以致尸位素餐者眾多,迂腐之輩層出,久而久之,朝廷便也不想花閒錢去養那幫酒囊飯袋了,卻始終找不到根治之法。而四業平等則是為了使社會發展的利益最大化,世人皆以士人為尊,商者為賤,可農工商者所做的事,又有哪一件不與經邦和民生息息相關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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