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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唐瓔遠去的身影,四位轎夫有些不解,其中一位見她走路時膝蓋微彎,似是有些不良於行,心中微有不忍,喊了聲「大人。」

隔著厚重的防風簾,姚半雪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又替自己斟了盞涼茶,吩咐四人:「起轎吧。」

主人既下了命令,那轎夫也不好再說什麼。很快,軟轎被再次抬起,繼續往府署的方向行進,一路上仿佛無事發生。

呼嘯的寒風中,好似漏了一聲沙啞的低喃,「倔不死你。」

雪仍在下,唐瓔未打傘,雪沫子落了她滿頭滿臉。她忍著膝痛,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上,身上披了兩件大氅,一件是姚半雪送她的雪色狐裘,另一件是他剛剛扔給她的鼠灰色大氅,有了兩件厚衣的加持,她倒不覺得如何寒冷,只是這膝骨頭仍跟刀刮似的疼,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緩緩。

懷中的青雲簪發燙,今日她原本打算從蒔秋樓回來後就將這木簪還給宋懷州的,可就在方才,她改變主意了。

寒風中,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清醒過。

仔細回想起來,她這一生信馬由韁,前半生被捆束在建安城易碎的幻夢中,浮華度日。經年過去,她又將自己鎖在了寂寥的古寺內,清修無為。對於這兩種生活,她並無不滿,卻也無甚滿意,日子渾渾噩噩就這樣就過去了。

人生兜兜轉轉,幾經沉浮,她將自己的心封印起來,變得麻木又冷情,可經過師父、江臨和楊九娘的事後,這麻木的感覺突然就碎了,讓她想在往後餘生主動做點什麼。這想法令她顫慄、興奮,甚至有種撥開雲霧見日出的清明感,仿佛自己連日以來的情緒起伏都有了解。

府署距她下轎的地方很遠,唐瓔走了一刻鐘便覺得有些吃力,倚著枯樹喘了口氣,一轉眼便瞥見一家僕打扮的人正牽了輛牛車四處張望著,應是在攬客。

那牛車雖破舊,卻設了厚實的防風簾,唐瓔有些意動,不由攏了過去。

「這位小哥,您若是方便,可否載我一程?」她有些躊躇,卻還是竭力爭取道:「我未帶銀兩,若小哥信得過我,且將我送去維揚府署,到了之後我再將車費雙倍付與您。」

那家僕見她攏來後愣了一下,繼而笑道:「姑娘客氣了,小的奉姚大人的指令來接您。」

唐瓔頓了頓,定睛一看,這家僕確實是姚半雪那四個轎夫之一,心下閃過一絲複雜,她望了眼一望無垠的雪地,跟著上了車。

牛車再次拐進永樂巷時,唐瓔心裡有些發毛,這裡她印象很深,她和姚半雪上回就是在此地遇刺的。

暮色漸近,小巷裡崎嶇難行,劣質的牛車搖搖晃晃的,險些將她剛吃的午膳抖出來。

忽然,那家丁停了下來,聲音裡帶了絲不確定,「姑娘,有人攔車,或許是找您的。」

唐瓔心下一驚,唯恐暗箭湧入,她小心翼翼地掀開防風簾的一角,待看清那攔車之人的模樣時,頓時鬆了口氣。

那人她很熟悉,是黎靖北的貼身侍衛張己。

車簾掀開的一瞬間,張己自然也瞧見了她,目光首先落在她身上的鼠灰色大氅上,頗覺眼熟,隨即想到姚知府在蒔秋樓穿的衣服,表情有了一瞬間的錯愕,似乎有話想說。

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越過家丁,走到她牛車旁,以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道:「娘娘,陛下有請。」

*

康婁和張己是從小就跟著黎靖北的兩個侍衛,一個活潑外向,一個沉靜內斂,張幾便是沉靜內斂的那一個,他平日裡寡言少語,頭腦卻比康婁聰慧得多。

當然,這些都是唐瓔以為的。

古月被流放時,恰逢嘉寧帝重病,太子監國。那幾日,黎靖北每日裡忙的腳不沾地的,唐瓔見不到人,只能托張己將她和離的請求代為轉達。她本想著機靈如他,定能將此事妥貼辦好,豈料這人一拖再拖,回回含糊其辭,模稜兩可,硬是將她離開的日子生生拖到了黎靖北登基當日。由此可見,此人辦事也不怎麼牢靠,興許還不如康婁那個頭腦簡單的。

她凝視著張己,聲音微帶不滿:「請張大人注意稱呼,我早已不是什麼『娘娘』了。」

張己頓了頓,神色變得欲言又止,「是。」

姚半雪的家僕還在,唐瓔不好直接問他黎靖北找她的目的,而她恰好也有事要去尋那位前夫,是以見一面還是有必要的。

「小哥,勞煩你回去告訴姚大人,今日是我遠房表姨母的侄女大婚的日子,表兄接我去吃席,我怕趕不上,得先跟他走了,晚些自己會回去的。」說罷,她跳下牛車,閃身鑽進張己的馬車內。

聽唐瓔說同這攔車之人認識,家僕放鬆下來,只是神色間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姚大人交代過,要將姑娘安全送回府署…」

唐瓔撩開帘子,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小哥放心,宵禁前我定會回去的,必不會叫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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