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暴斃那年,草民才將將及冠,到底是年少輕狂的時候,又處於悲慟之中,激憤之下,竟也聽信了那讒言,誤以為大人是香室案的始作俑者,來不及多想便帶著一幫兄弟攔了您的轎,還朝您扔石頭,如今想來,草民當真該死!」
他懺悔完,又哽了哽,續道:「後來草民才知道,大人為了研製疫方曾四處奔走求告,吃了不少苦頭,連鞋履都磨破了好幾雙,聽說您的弟弟……」他頓了頓,「也在疫發時去世了……」
聽人提起姚光,姚半雪面色如常,瞳眸中卻忍不住浮現出悲意——
他到底是因他而殘,也因他而死。
......
原來如此。
唐瓔之前還以為眼前的這個盜匪頭子是香室案的最後一個倖存者,原來他兄長才是。
此時,另一個疑問浮上心頭——
郭傑此前的表現完全就是一副土匪作派,可他方才的那番表述……卻遠非一介粗鄙的白丁能模仿出來的……
很明顯,他讀過書。
唐瓔抿唇,暗自將這個疑問壓在了心底。
郭傑起頭後,又有兩名盜匪跑
來找姚半雪磕頭。
其中一人感慨道:「當年俺娘也染了病,若非大人的疫方出現得及時,她墳頭的草都長老高了。」
另一人也道:「我家老么也是,染疫時還犯了天花,成日高燒不退,身子骨弱到了極點,差點兒早夭,得虧大人的救命良藥!」
因疫方受益的人遠遠不止他們兩個,一時間,更多的人湧上來磕頭拜謝。
就連那假書生亦嘆道:「大人當真德高望重,就連離任後也時常惦念著我們——您擔心咱縣災後會有財政上的困難,曾連夜上書朝廷,申請替我們減免稅款......您做的這些事兒,兄弟們都清楚,也一直感念在懷。」
唐瓔一愣,難怪……
她曾查過青州府所有郡縣的帳簿,安丘縣的賦稅確實比其他州縣低得多......
不多時,那些經歷過災疫的人陸續走了出來,他們或懺悔,或感恩,或敬仰,或感懷,夕陽的餘輝映照在一張張虔誠的面孔上,澄澈而溫暖。
面對這樣的聲勢,姚半雪萬年寒冰般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無措的表情,眸中閃著柔和的光,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唐瓔趁機揶揄他——
「姚大人,感覺如何?」
姚半雪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紅楓下,秋陽似火,赤葉紛飛,女子清麗的鹿眸也好似被霞光所染,映射出暖融的光。
她的笑,如一汪潺潺流動的清泉,匯入他的眼眸,也淌進了他的心底。
須臾,他聽見自己輕輕地回了一句:「不錯。」
做一個有情緒的官,很不錯。
被護著的人相信的感覺,很不錯。
能見到這般綺麗的笑容,也很不錯......
最後,郭傑將官牌和印信分別還給了兩人,懇切道:「姚大人放心,欠唐珏的銀兩我會如數償還,至於還田一事,我願相信大人!」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響應:「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看著這些流離失所的盜匪,唐瓔突然起了個主意——
她想替朝廷招安。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眾人,郭傑聽言卻有些猶豫——
他們這群人雖未故意刁難過良民,殺人越貨的事兒卻沒少做過,朝廷若是追究起來,他們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唐瓔卻說他們會成為盜匪乃事出有因,招安的具體事宜也會同陛下商量,懇請他們再等等,不要一口回絕。
姚半雪也幫著遊說了一陣後,郭傑爽快地答應了。
契約初步達成之後,二人便向眾人告了別,順道將早已不省人事的秦知州也一併拖了回去。
回到府署後,唐瓔親自督促朱又華撤走了駐紮在農田附近的所有官兵,又召來衙差,將地契還給了郭傑等人,而後便返回小院休息了。
許是白日的勞累所致,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次日一大早,姚半雪便將她叫了過去。
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而後又怪她行事魯莽,不知分寸,過去之前竟連那群盜匪的身份都沒查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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