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似乎已經醉過一回,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他的眼大刺刺落在我身上,話說得直白異常:「既然你選擇了本皇,那作為回報,本皇會找出證據,還江家一個清白。」
我臉色平靜:「謝四皇子。」
「此時道謝為時尚早。」四皇子斂眸飲茶,「待本皇霸業既成,你便能得償所願。」
野心彰顯無遺,我靜了一瞬。
四皇子端茶起身,自我身旁坐下,不顧我名頭上的夫婿此刻就在我旁邊。
他行為無狀,伸手便想挑起我的下巴。
我偏頭一躲,秦羨也立刻起身擋在我面前:「四皇子請自重。」
四皇子只是盯著我,許久才嗤笑一聲:「有名無實的假夫妻,何須在本皇面前裝什麼琴瑟和鳴。」
他似乎不在意這段插曲,一個轉身便坐回原位,只那雙眼仍直勾勾地盯著我。
「本皇很欣賞你。」他對我如是說,看起來像是完全醉了,「你與京城其他女子,都不同。」
而後,他將眸光分給秦羨:「新婚未一月,便抬進姨娘,秦狀元郎盡可瀟灑,但切莫誤了小娘子的好花期。」
我只是垂下頭,隱藏所有情緒。
要說沒有一瞬間的悸動,那是假的。
僅僅是英俊權貴的青睞,便足以讓人意亂情迷。
人不可能時時理智,我也一樣。
有些人的失控,便是永世不休的沉淪。
而有些人的失控僅在一瞬,便會被翻湧而來的清醒衝破。
我便是後者。
但我依舊低著頭,甚至還擺出嬌羞的姿態。
我聽到四皇子在笑,他似在自嘲,也似在解釋:「本皇酒後失態了。」
讓芳心泛起漣漪,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引得少女遐思,是情場老手的慣常招數。
我突然便想到,二皇子英雄救美的拙劣戲碼。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得秦羨歡心,佐證便是那不到一月便被抬進的羅知棠。
而似乎所有人都在默認,只要他們男人對我施捨些許興趣的意味,我便會飛蛾撲火、肝腦塗地。
就因為我丑,所以便認定我別無選擇,認定我會感激涕零、飢不擇食。
原來他們臆想中的我,是這麼庸俗、卑微、低劣、不堪。
真無趣。
這個想法突然蹦到我的腦海里。
體內流竄著的那個東西,似乎在這一瞬間停下。
我聽到那個東西發出微弱而堅定的聲音:
「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個不是我。」
活在眾生里的人,會不自覺沾染他人的惡意,化為內在攻擊。會把別人口中捏造的「假我」當成「真我」,直至完全喪失沉淪,再也分不清真假之我,隨後漂浮於人群里,看著如魚得水、長袖善舞,實則已變成一具空心假面人。
我有胎記,但我不醜。
我的丑,是世俗眼光強加在我身上的,他們用著不公平的標準,捨棄我其他一切閃光點,妄圖以這一點便將我囚禁在無間地獄,永飽黑暗。
而我的懦弱自卑,便是我依照世俗的扭曲,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變成自己的劊子手,用莫須有的罪名懲罰著自己。
那個東西靜靜攢動,流動於我心頭,似有暖意融入。
原來那個東西,便是我自己,是真我。
無關他人眼中的百般扭曲,是我最心領神會的我自己。
第17章
回府的路上,秦羨一直在同我道歉。
他沒想到,四皇子會拿著這個事情做文章。
秦羨同我解釋:「我與阿棠的婚期很早便在鄉下定下了,若我不能如期娶她,她會遭鄉里人恥笑的,人言可畏......」
我扭頭看向他,打斷了他的話,問出我一直以來的疑惑:「你這般愛她,又為何會同意讓我爹娘斷她子嗣?」
秦羨愣了一瞬,隨即有些無奈地揉揉眉心:「當日江老爺態度強硬,只開出這個條件,說若我不從,你我婚事便作罷。」
他目光真摯:「江家於我有恩,我是真的想保住你。」
我仍執拗地搖頭:「儘管如此,你這般做,置阿棠於何地?她不是你的物件,不該你替她做決定。」
秦羨道:
「我知曉你會阻止。」
「縱然那日你不去阿棠房中,府中小廝也會將此事通報於你。」
「你定不會坐視不管。」
我微微蹙眉:「你就這般篤定?」
秦羨那邊卻笑開:「如若說這世間,僅有一人值得我欣賞,那人便是你。」
他娓娓道來些我都快淡忘的小事:
「你鼓勵江府婢女攢錢買宅安居。」
「你會在閒暇之時教婢女們識文斷字。」
「你阻止江夫人把犯下大錯的婢女賣進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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