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檢結果出來了嗎?!趕緊配血!!」
「這邊要做腹腔造影!!」
「血壓掉到七十了!」
「患者大量失血,血紅蛋白已經接近30g/L!!不能再輸注O型紅細胞了!」
「心包穿刺維持生命體徵!」
「手術室空出來了嗎?!這位患者必須馬上進行手術!!」
「通知血庫調血!!」
醫護人員聲嘶力竭的喊聲此起彼伏,因爆炸受傷的多名傷員讓整個急診醫護人員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內、外科主任都在調配人手,血庫各血型的血袋更是已經不夠必須申請從其他醫院緊急調配。
等到蔡局匆忙趕到醫院時,一干處理完傷口的刑警正等在手術室外。
遠處是搶救室和急診室傳來的各種雜亂聲響,有人在吼叫,也有人在哭,奔跑的都是醫護,而手術室這邊的走廊上氣氛沉重壓抑,護士已經進出好幾回,沒有人知道手術室里的情況,十幾個刑警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有人靠牆站著,有人在牆邊蹲著,而沈藏澤坐在離手術室最近的那排椅子上,表情木然的仰首看著手術室門口亮起的紅燈。
頭髮髒亂,額角臉側都是血污和灰塵,雙肩是垮的,後背微弓卻要彆扭地仰起頭看向手術室,雙手垂在分開的腿間,是沈藏澤極為罕見的,一點都沒有刑警該有的板正且毫無防備的時刻。
跟其他在別墅周圍被爆炸傷及的刑警比起來,沈藏澤反而幾乎沒有明顯的外傷,除了一些手臂上的擦傷以及有些淤青,還有就是後腰左側肌肉挫傷,坐救護車抵達醫院後也拍了片做檢查,無內傷,輕微腦震盪,有頭痛和噁心感但並不嚴重,而他手上和身上沾到的那些幹掉的血跡,都是林霜柏的。
其他刑警在蔡偉齊走過來的過程中紛紛站好,帶著幾分凝重和羞慚,垂頭喪氣地叫「蔡局」。
蔡偉齊沒有對他們說什麼,只在從黃正啟身邊經過時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黃正啟因為右手斷了的關係打上了石膏,被蔡偉齊用力按這一下肩膀,他左手緊握成拳,咬著牙低頭說不出半句話。
蔡偉齊走到沈藏澤面前,擋住了他看向手術室的視線。
沈藏澤已經有些放空的雙眼因這遮擋而重新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上級領導,他其實應該馬上站起來匯報情況,甚至是當場做檢討,可他卻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像是還沉浸在之前受到的情緒衝擊中,精神狀態在繃得死緊同時又透出一種極隱秘難以被旁人察覺卻又真實存在的不知所措的茫然。
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年輕的後輩,蔡偉齊沉聲開口:「得到教訓了嗎?」
沈藏澤對上蔡偉齊嚴厲的目光,好半晌,乾裂的嘴唇才微微張開:「是我的錯。」
「老沈當初就反對讓你這麼快當上刑偵的大隊長,說你辦案經驗還太少,不夠沉穩還需要磨礪。」蔡偉齊很清楚眼前這個自己提拔上來的年輕人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而當初,是他力排眾議堅持讓這個後輩升作刑偵支隊的大隊長,這幾年人也確實沒讓大家失望,帶著刑偵破了很多案子。
可正如這後輩的父親,曾經的刑偵大隊長沈義所說,解不開的心結就是最大也最致命的問題,是一顆埋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觸發的雷。
「……我不該,讓林霜柏跟到行動現場,是我的判斷失誤,我負全責。」沈藏澤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起身,撐著腿就從椅子上起身,說話聲音低得幾乎要被周遭一刻都不停的各種叫喚、搶救還有醫療設備發出的聲響掩蓋,他分明比蔡偉齊要高,可站起來後仍讓人感覺他比蔡偉齊要矮上一截,身上透出失敗的頹然。
不到一蹶不振的崩潰,但很明顯已經沒有了平常的氣勢,低落的情緒里夾雜著對自己的厭惡。
「沈藏澤,你是錯了,但你不是錯在讓林霜柏參與現場行動。這幾年我提醒過你很多次,你想護住自己的隊員,這很正確,我也認可,但你必須記住,你是隊長,可以帶頭衝鋒但也要學會信任自己隊員的判斷和能力,哪怕是新人實習警,那也是警校出來的精英,在警隊裡,不允許自以為是和個人英雄主義衝動行事。」蔡偉齊是第一次當著這麼多刑警的面訓斥沈藏澤,儘管他的語氣算不上凶,更多是語重心長的沉重,但比起關起辦公室的門狠狠教訓,這種當著所有人面的否定和教育,往往更讓人難堪,也容易折損沈藏澤這個隊長在支隊裡的威信。
然而此刻,蔡偉齊必須這麼做,因為他看得出來,沈藏澤雖然強迫自己維持住表面的鎮靜,可實際上內里已經分寸大亂,刑偵跟特警都有多人受傷,犯人和人質還有其他無辜市民的受傷和死亡,這是嚴重的行動失敗,之後的匯報行動過程檢討反省以及接受調查問話都是必然流程,此刻比起安慰,更需要的是提醒和定人心。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