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保證我經手的案件不會草率結案,還有,我現在已經回國了,是刑偵支隊的顧問,不要再把我歸到國外去。」林霜柏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嘴角,表達完自己的不滿後又繼續說道:「雖然不排除犯人通過操縱他人實施犯罪計劃,所以犯人所在地並不是最關鍵點,但我還是傾向,在這起綁架案發生時,犯人已經回到國內。另外,從作案時間來看,犯人有一定冷卻期,所以嚴格來說,他是個混合型系列殺人犯。我推測,由於股票操縱案的影響,他在一段時間內的家庭環境應該相當貧苦,而且有可能遭遇過虐待或是家庭成員酗酒的問題,還有一定可能性經歷重組家庭或是被領養,年齡大約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教育程度偏高,至少達到碩士畢業。」
沈藏澤用手機記下林霜柏提到的特徵,然後說道:「據我所知,有很多系列殺人犯會很追求所謂的psychological rewards,像你剛剛提到的控制,還有操控支配,都是他們的興奮點。」
「沒錯,還有一點是他們會很渴望或是享受媒體關注。而這個犯人,一再利用引發輿論,很顯然也是想要吸引媒體的關注。這種系列殺人犯的行動都會預先策劃,組織性極強,有目標導向,甚至有一部分的系列殺人犯會把這種犯罪行為看作是跟執法部門或公眾在玩遊戲,每次犯罪成功都會讓他們竊喜。」林霜柏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更為凝重,「殺人行為是犯罪行為中最為兇殘嚴重的致人死亡的罪行,這種行為會對一個人產生不可逆的深遠影響,而系列殺人犯,在持續不斷的殺人過程中,內心也會變得越來越殘忍冷血,並且整個價值觀體系和認知過程都會發生極端的扭曲。」
沈藏澤想到自己曾經經手過的幾個系列殺人犯的案子,頷首道:「所以這個犯人才會在跟你的對話中,反覆提到受害者和加害者。他對這兩個身份的認知已經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樣,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這個人在生活中很有可能形象良好,甚至被身邊的同事朋友稱讚是一個十分善良可靠的好人。」
有時候越危險的人,反而越清楚知道如何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平凡無害好善樂施的普通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對於沈藏澤的話,林霜柏既沒有否定也沒有全然的肯定,只說道:「人們總是高估了自己的善良同時,又低估了他人的邪惡。」
「邪惡……」沈藏澤將這兩字在齒間碾磨,然後很輕地搖了搖頭,「其實我對人性沒有那麼高的信任度,儘管我堅持自己的信念,但在跟罪犯打交道的過程中我發現,人類是一種極度殘忍又利己的生物,很多時候人之所以奉公守法,並不是因為不想那麼做,而是因為在權衡利弊後認為違法犯罪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多,所以才沒有踏過那條線,可一旦他們認為自己想要做或將要做的事是利大於弊,那麼即是違法犯罪的行為,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踏過那條線。」
「人在谷欠望面前本來就很軟弱,只是人們總是誤以為自己很強大能夠掌握一切,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早已被谷欠望所吞噬。」林霜柏對於沈藏澤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毫不意外,無論是他們這些犯罪心理學的研究者還是警察,常年跟罪犯接觸,是除了受害者以外最近距離接觸罪犯的人,很多時候為了抓住那些犯罪者,必須拋開正常人的思考方式,站在犯罪者的角度代入犯罪者的身份去進行思考,而這個過程,往往會讓很多研究者和警察都感到無比的痛苦。
實際上,潛入犯罪者的思想,已經不僅僅是與深淵對視那麼簡單,而是切切實實地讓自己也進入到那個黑暗的世界中,去體會裡面的一切冷血、暴虐、殘酷、血腥乃至扭曲、極端、喪失人性,一旦進入那個世界,就會親眼甚至是親身認識到人類會喪心病狂慘無人道到什麼地步,有很多人最終選擇離開這個研究領域,放棄當警察,正是因為無法承受這種會蠶食人性與信念,甚至是侵蝕靈魂令人遍體生寒的黑暗。
「今天先到這裡。等到經偵那邊對閆冧的調查結果出來,我們再對閆冧進行第二次問話。還有閆冧的妻子,我對她也有些在意,等老黃那邊確認過實際情況後得立刻請她接受問話配合調查。」沈藏澤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和日程提醒,道:「我接下來還有其他事要辦,得出去一趟,你如果有什麼新的發現,微信或電話聯繫我,我會立刻趕回來。」
「知道了。」林霜柏起身要送沈藏澤出辦公室,等兩人走到門口,林霜柏才在開門前又低聲說道:「我在局裡等你。」
沈藏澤抬手輕撫一下林霜柏頸側,開門走出辦公室。
站在門口看著沈藏澤走去公共辦案區跟黃正啟交待了幾句新的安排指示,林霜柏在其他人留意到之前收斂回自己的目光,轉身把門帶上回辦公室里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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