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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看見賀櫟山站在旁邊,「怎麼了?」

「叫了殿下好多聲,殿下都只當聽不見。」他聲音幽怨,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

我扶了一下額頭,「本王這回是真的醉了。勞駕安王,搭一把手,扶我上轎。」

轎簾拉開,賀櫟山伸手幫我頂住轎頂,我鑽進去的時候沒有輕重,頭往上頂了一下,撞到了他的掌心,聽他輕聲「嘶」了一聲,趕緊將他的手抓過來。

「安王沒事吧?」

「沒事兒。小王皮糙肉厚,連個口子都沒有。」

我將他的手翻過來看,果然沒有受傷,白淨得很,這才放心落座。我道:「我這廂走了,你等會兒怎麼跟景杉,還有那幾個交代?」

「左右不過是替殿下多罰幾杯罷了。」

賀櫟山立在酒樓門口,淺淺笑著,眼睛裡面都是水光,融進氤氳燭光和酒樓的喧囂聲中,滿身都是暖意。

「殿下救小王一命,小王結草銜環都報不過來,區區幾杯酒,小王怎麼會怕。」

轎子起了,賀櫟山便回去了。

轎夫走了兩步,我心中始終有什麼東西在涌動,拉開轎簾,伸頭往剛才對面酒樓二樓的圍欄上看。

令我意外的是,先前消失的那人,如今又站在了那處。

他微微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向下。

正看著我坐這頂轎子。

第6章

我心頭轟地一震,叫了一聲「停轎」,拉開車簾就從裡面稀里糊塗鑽了出來,中間腳絆到了轎底,前面一個轎夫過來將我扶了一下,道了一句「王爺當心」,又把我往轎子裡面塞。

我甩開他的手,努力從裡頭又鑽了出來,那轎夫還要來把我塞進去,我怒然呵道:「別來管我。」

我對府內上下脾氣都好,很少說什麼重話,這一呵把那轎夫給呵得呆立在原處,滿臉煞白,我習過武,鑽出來的時候沒有顧及,那轎夫閃避不及時,被我肩膀碰到,跌倒在地。我心想這酒真是喝糊塗了,但當下也顧不了什麼,匆匆仰起頭去看——

那人又已消失了。

我只覺得渾身失力,好像一盆涼水從頭頂潑下來,霎時便清醒了。

是我喝醉了,在這裡發痴呢。

酒喝得多,第二天起得便晚,頭疼得緊,昨晚在席間說過的一些話,回憶起來相當斷斷續續,反而賀櫟山送我出來之後,記得清楚。

我在家中待到過了晌午,覺得這酒可能是還沒有醒,叫我現在也昏頭昏腦,換了衣裳,獨自出了門走到衙門。

上回來找我稟告的那個捕快叫令省真,如今還在衙門裡當值,上次捉拿山匪也算他有功,領了賞金,升到了總捕頭的位置。

我將他從衙門捉了出來,請他幫我一個忙。

「為殿下辦事,小的萬死不辭。」他聽了我的話,臉皮好一陣待一陣,最後甚至有些灰白,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樣,「殿下於小的有恩,小的欠殿下在先,不算違背道義。」

我聽他講話有點頭疼,感覺比賀櫟山還會繞彎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放心,本王既不殺人也不放火,不需要你在其中通融。」

他額間一滴汗落了下來,緊著的麵皮驟然鬆了,跟著我的步履也輕快了許多。

「那……那不知道殿下找小人有什麼事?」他話說完,又舔了舔嘴唇,說,「呃,小的的意思是,殿下神通廣大,還有什麼事是需要小的這等人物效勞的?」

我領著他到了昨天晚上吃酒的那條街,指著對面一棟三層高的酒樓,問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他眼珠子在酒樓的梁宇和彩縛之間轉了一轉,停在了一面鑲著金邊的招牌上。

「知軒樓,」令省真一字一頓將那招牌念了出來,一副很不熟悉的樣子,「殿下,這酒樓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小的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我往酒樓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問他:「怎麼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這酒樓菜品昂貴,按照小的的俸祿,一年就夠在這裡請兩頓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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