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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們呈「八」字有條不紊分立兩側,前面幾個先查看了窗戶內外,可能是想看有沒有人正藏著要偷襲,接著又一個過官兵來我床前,看架勢是想要掀被子,晏載就在這時候輕咳了一聲,拿拳頭抵住下巴,「等會兒。」

那個官兵就停了手,轉過頭看他。

晏載從人群中間緩緩踱出來。

我與晏載面面相覷,一室靜謐,良久,他道:「巧啊,殿下。」

景杉腳可能是抽筋了,在被子裡撞了我一下。

「晏副將這麼晚還在公幹……」我已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扯出一個笑,「當真是我朝之棟樑,社稷之福祉啊。」

晏載挑了挑眉,目光睃巡於我床上,眼中三分吃驚,三分玩味:「殿下一夜御二男,也是英武不凡,叫末將大開眼界。」

咯噔。

我順著他眼神看去,瞧見了景杉和賀櫟山被蓋住的兩雙腳,床太窄,兩雙腳足尖都往上立著,被子輕薄,撐出來明顯的形狀。景杉仍未有覺,仗著被子的遮掩用右腳撓了撓左腳的腳心。

蒼天。

「本王……」

「末將明白。」

「其實……」

「殿下不必多言。」

「這件事情……」

「末將還得接著公幹,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官兵就這樣走了,晏載走在最後,末了,還倒退著將門給我關上了。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我剛剛跟神武營結了仇,神武營的人就過來見我的糗狀,我非要去管景杉的閒事,活該被他恩將仇報。

本王一世英名,今日毀盡。

第16章

從慕玉樓走出來,本王的心情變得有些差,人一旦心情變差,便總是止不住的去想一些往事,從前心裡一樣不痛快的回憶。

記得小時候有一回,徐司業正在講課,講的是「君子」之道,說是做學問之前要先學立身,舉例講「梅蘭竹菊」,說蘭之君子空谷自適,說竹之君子寧折不彎,洋洋灑灑一大堆,講完了,最後又拋給我們所有人一個問題,算作對今天這一堂的總結,最先點了賀櫟山起來答。

賀櫟山向來沒拘束慣了,整日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徐司業問他,覺得君子應當是什麼樣的。

賀櫟山便答:「所謂君子,應當有進有退,能伸能屈,勾踐臥薪嘗膽,方能雪恥滅吳。什麼寧折不彎、空谷自適,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成大事者,應當不拘小節,從容赴辱。所以學生覺得,君子應當如……知羞草。」

話說完,屋內便安靜了一下。

徐司業怒不可遏,連罵了他好幾句榆木,讓他趕緊滾出去。

賀櫟山雖然在功課上沒有長進,但向來聽話,說什麼都不回嘴,就這麼出去了,在院子裡的牆角乖乖站著。這事兒我記得異常清楚,只因他出去罰站之後,徐司業發現了景杉那份算學題是由我代筆,也讓我和景杉一塊上外頭站著去了。

景杉還頗為鬱悶,問我:「三皇兄,你是怎麼弄的?」

我也十分鬱悶,按理說,我模仿他的筆跡早就爐火純青,平時寫個什麼東西,別說司業了,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來。這回還只是寫個算術題,怎麼就露餡了呢?

我倆在這琢磨半天,那邊賀櫟山嘆了口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三殿下,不是我說你,你把題全給答上來了,誰看不出來那不是五殿下自己寫的啊?下回你要再這麼幹,得故意寫錯幾個,或者乾脆空幾題不寫。」

我二人便悟了。那會兒我跟賀櫟山還不是很熟,他算是最令徐司業頭疼的一個,我和景杉也不遑多讓,但有他在前面頂著,顯得我二人也不那麼的荒唐混帳。

總之,對他印象還不錯。

我三人就這麼站著,我站在中間,景杉站在我左邊,賀櫟山站在牆角裡面,最右側,他選的位置最好,站累了,還把身體靠過去,眯著眼睛歇息。

我扭過頭,還能夠看見樹蔭下,光斑照著他的眼皮,濃密的睫毛隨著光暈的起伏輕輕顫動。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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