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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桁似乎沒察覺我的窘迫,自顧自道:「他慣愛買這一類書,傳來傳去地看,品味著實的差。」

薛熠說他無趣,他說薛熠沒品味,可見薛熠跟他有些齷齪,講的話不能全信。

他這麼地波瀾不驚,叫我一時間膽子也大了起來,接過話頭:「莫不是你還看過更好的?」

第20章

話剛說出口,我就覺得不妥。

他那話的意思,或許是看這一類書的人品味差,而不是薛熠買的這一本屬於那一類中品味差的。他越長時間不回答,我便越發地肯定,正打算想個什麼措辭將這一篇揭過,突然聽祁桁道:「徐菱香和惜花少畫得都不錯,但市面上很多書都假借的他二人名號,也是粗製濫造,我這裡倒有兩本真品,只是不方便帶進書院。」

我吃驚,震驚,不得不驚。

我就這麼愣愣地看著祁桁,他神情卻依然地淡,眼神也依然的清冷,「但這些東西於學問無益,你不該多看。」

「……」他自己看完了,倒讓別人不看了?

祁桁語氣一頓:「罷了,他們都不喜歡聽我嘮叨。改日有空,我尋來給你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

「不、不必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我腦子便總是沒有條理,趕緊轉了話頭,「你怎麼能算嘮叨呢?我看你一天到晚都不怎麼說話的……」

祁桁只是笑,語中幾分自嘲:「說別人不想聽的話,都算嘮叨。」

山風陣陣,竹葉簌簌,他孤零零守在石頭邊上,任天光透過竹葉將他照得隱綽。

「可我愛聽。」我就這麼不自覺地說出口了。

祁桁微微怔住,轉頭詫異地將我看著。

「這些東西確實於學問無益,多謝你提點,我今後不會再拿來看了。」

祁桁愣愣地道:「如此,甚好。」

等風停了,他將竹葉兜進了衣擺,上邊用我的書壓著,先走過來跟我道:「等下就還你」,隨即側身沿著房舍外沿走去。

過了會,我聽見有人拍門。打開門,發現他拎著書正站在門外。似乎他已先回屋將竹葉收好了。

「多謝。」祁桁道。

我接過書,道:「也多謝你。」

祁桁腳步一動,側過身準備走了,又突然停住,轉頭看著我道:「你要不要看看我將那些竹葉還拿來幹了什麼?」

***

·

我站在祁桁房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桌上擺著的各種樣式的竹葉編,有蜻蜓、螞蚱、蝴蝶、牡丹、公雞,還有小鷹。

「這,都是你做的嗎?」我隨手拿起來一個螞蚱,左右擺弄。

祁桁微微將頭一點,「閒來無事,做著玩玩。」

那也真是夠閒的。

然而我吃驚的並不是這個,「你怎麼還會做這種東西?」

「非是我自己琢磨的,都是書中所學。」祁桁將桌上的一本書推至了我面前,道:「閒來無事,也常去坊市之間請教手藝人,幸得照顧,不吝授我許多。」

我略略低頭一看,書名叫《奇巧技編》,書角有些微翹,想來常被翻閱。

「你還看這種書的嗎?」

祁桁道:「不能看嗎?」

我忙道:「不是,只是覺得你不像是喜歡看這類書的人。」

「那你可真將我看錯了。」祁桁轉身打開柜子,指著上面格子滿滿一摞書對我道,「我不僅看,還看了許多。」

祁桁站在一旁,任由我一本本翻看他的藏書。有寫怎麼紡織的書,怎麼冶鑄的書,怎麼釀酒,怎麼染色,怎麼造機關,怎麼看相,怎麼斷風水,怎麼錘鍛,怎麼制陶……

我道:「你怎麼……」

有些話講出來顯得我有些守舊,所以就不講,免得他誤解。

我翻開書,道,「你是讀書人,要考功名,看這些做什麼?」

有些書不上檯面,下九流的行當,混飯吃的。

「正因為我是讀書人,反而要了解這些。一國之本在農,勞具、築建、城防在工,商人雖不生產,但來往各地,流通買賣,令百市繁華,此三者相輔相成相因,故都是施政的根本。可這些根本,都要讓讀書人去管。讀書人要是不通此道,在那裡胡亂地提些建議,所施的政策豈能真正的惠及黎民?嘴上是百姓,是天下,可他們是否真知道百姓的苦,天下間的難?縱然有心,但不知細則,層層下來,會否將善政反變成苛條?」

祁桁頓了頓,道:

「讀書是為了做官,做官又是為什麼?若只將入仕看作求取富貴的手段,瞧不起市井之流,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真正地為百姓著想,布施仁政呢?」

祁桁話得平常,語氣也輕,似乎並不覺得這些道理有什麼奇怪,我就也只裝作平常的一聽,將翻出來的書一本本放回去碼好,隨意地對他道:「原來你平常一個人待著,都是在看這些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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