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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東南角牆角一側有個擂缽,不算很大,黑漆漆的, 那夥計指著擂缽道:「剛才那兩位大人要小的磨就是這個玩意。」

我走近兩步,勾下腰,將擂缽中的小石杵拿起, 見到了一攤貼著缽壁的黑色的碾成泥狀的東西,聞著有些反胃。

「這,秘藥?」

「這也不是小的說的,是方才那兩位大人說的。」夥計訕訕揉著鼻子,伸手從腰間拿出張藥方,「那秘藥都寫在這方子上了,王爺您自己看吧。」

我接過藥方,字寫得還算工整,足以辨認,都是些藥材的名字,沒有記載其他。

穿心蓮,吳茱萸,蟬蛻,阿魏……草木灰?

我捏著方子,抬頭問:「就這五樣?」

夥計道:「那位大人給的方子確實就只這幾味藥了。」

咬了咬嘴唇,他忍不住又道:「小的一開始也問過那位官爺幾次,那位官爺不肯說自己得了什麼病,也不讓店裡的人把脈,就要照這秘方搓成藥丸子。」

「後來還進來了一位官爺,小的擔心先前那位官爺是被什麼江湖術士給騙了,就跟後來的那位官爺聊了兩句,結果這位官爺也說這方子是對的,小的沒有辦法,只好照著去搓了這丸子。」

「您手裡這張方子,是小的偷偷抄下的,免得那位官爺吃壞了身子,上門找小店的麻煩。」夥計說著皺起眉頭,小聲嘀咕,「不過說來也奇怪,杵了這麼多藥泥,那位官爺卻只讓我搓兩枚藥丸。」說到這裡,皺著的眉頭倏然一松。

「哎,這樣也好。吃得少,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了。」

穿心蓮、吳茱萸都是至苦之物,蟬蛻,也就是蟬成蟲之時脫下的殼。阿魏主治腹痛癮瘕,只是奇臭無比,還有這草木灰……

藥效如何不說,吃著倒應該是夠噁心的……

郭茂德到底想要幹嘛?

我看了看那個擂缽,思索片刻,抬手一指:「這樣,你將這剩下的藥泥也給我搓上兩個……」

那夥計照做,藥丸苦臭刺鼻,我在店裡又買了個小瓷瓶裝藥,出了藥鋪,尋著剛才何仲和郭茂德離開的方向找去。

走過一條街,又分出許多岔路。我於是停下來,不再走了。

何仲和郭茂德抓了紫蓉,這事估計就跟她有關,官差多半把紫蓉帶回了大理寺,我不若去找紫蓉問問。

打定主意,我轉頭又去了大理寺。

問大門前那兩個守衛,那兩人卻都說今天沒見過姑娘被抓進來。我從中央那條大道一直走向了裡頭的高牆之外,問了守著里院入口的官兵。也得到一樣的答案,我站在外頭正疑惑著,突然瞥見今天去青樓抓人的那個官差從我面前走過,情急之下,開口呵他。

「站住!」

***

出了大理寺,我直奔城西郊的破廟。

何仲和郭茂德為何要將人帶到這裡,他二人這秘方從何而來,又作何用?這番安排跟查案又有什麼關係?種種疑惑在我腦子裡轉來轉去,最終沒有個著落,反而生出擔憂更多,總覺得這事情緊要,直奔那官差交代的地方就來了。

廟內七零八碎地倒著些碎裂的瓦罐和乾草,房樑上布著許多蛛網,香案積了一層厚灰,我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一女子坐靠在西邊的一根廟柱上,身上綁了幾圈麻繩,嘴裡還堵了塊破布。

正是那被那官差從青樓帶走的黃衣女子。

她見著我,雙目瞠圓,喉嚨中發出了兩聲嗚咽,手腳掙動,鐐銬發出哐當聲響。

我將四周打量了一番,確認沒再有其他人,上前把那破布從她嘴裡取了出來。

「我見過你!」那女子道。

我一時驚詫:「什麼?」

「上回你跟安王一起吃酒,還是我去陪的,你忘了?」那女子臉色鎮定,不似撒謊。

我腦子許多記憶轉來轉去,正數著跟賀櫟山什麼時候在外面吃酒,那女子就又道:「安王包了一層的房間,我跟幾個姐妹進去伺候,你們一桌坐了許多人,一會兒又說不需要伺候,將我跟幾個姐妹都遣了出去。」

我想起來了。

正是景杉張羅要跟給我慶功那回。

我蹲下身子,面對面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兒臉熟……

那酒樓本身裡面有養一些伶人,專門負責上酒和奏樂,但跟賀櫟山常年廝混的那伙人看不上,覺得人家琴技不佳——本來酒樓也不專門做這種生意,都是陪襯,就愛去青樓尋年輕貌美,又知情識趣的過來陪酒,已經成了一種慣例。

景杉說他三哥我是正經人,賀櫟山怎麼這樣安排,剛一進去,就把人都給趕走了。

——他便是那種自己什麼都不干,等別人幹完,哪哪都不滿意的。

那女子激動得來抓我手:「公子是來救我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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