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探子,唐宏升,庖子, 林承之……
一切的一切, 好像忽然被一根看不見的線連接在了一起。我心中隱隱已感覺到什麼, 可真要去抓, 又倏忽飛走了。
「懷深, 你的意思是?」
「那夜我並未多心,只待那女探子被捉後, 細細品來,小王府上一向太平, 何故她一來,就又鬧鬼又死人的?」
「你是說, 殺那庖丁的是那敵國探子?」我斟酌著,「她潛入灶房, 或許意有所圖, 卻不小心被那庖子撞見,可她又沒有當場殺人滅口,或許是怕鬧出動靜,又或許, 她根本沒有把握那庖子是否會起疑心, 只事後擔心,才決定……下毒殺人。」
我恍然一驚:「那毒……殺唐宏升的毒藥也是出自她手?」
一瞬之間,我仿若陷入了更大的漩渦。
「可唐宏升跟那女探子又能有什麼關係呢?」
賀櫟山捏了捏眉心:「所以我說, 因為是他,故而殿下不願去多想。」
他的目光深了又深,「殿下, 所有事情都牽扯到林承之身上,殿下仍覺得湊巧嗎?」
……
吃完酒,我獨自一人回了府,於房中獨坐。
夜已深深,油燈添了幾回,我將此事翻來覆去想了不知幾百遍,得到一個最不可能,卻又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郭茂德說唐宏升那房間裡一共有兩幅碗筷三隻酒杯,說明還有第三人到過屋內——也就是林承之。他去慕芳樓毒殺了唐宏升後,又將此案攬下,藉此封紫蓉的口……
可祁桁那樣聰明的人,要殺唐宏升,怎會設計得這樣漏洞百出。他只要出現在房間裡,甚至只要進過慕芳樓,碰巧被任何一人認出記得,事情便敗露無遺。
他要想殺唐宏升,不僅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會將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紫蓉沒有說謊,根本沒有人到過唐宏升的房間,因為他的毒,根本就不是在慕芳樓里被下的。
唐宏升死在慕芳樓,只是因為他需要死在那裡。
他早將這局設好,本王的一腔痴心,於他而言,只不過是自投羅網的一顆棋子,站到那裡了,便借來一使。
這世上我最不願意懷疑他,可又因我太了解他,這零零碎碎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只有他作這個始作俑者,方才能將局做得如此精妙。
若我不知他真實身份,或是那女探子沒有節外生枝殺了一個庖子……此事或許永遠也不會露出破綻。
這便該是他的手筆。
我睜開眼,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
轉眼又是一月,
林承之來我府上,說是查到了那箭的來歷。
廊間有風迎來,搖落一樹緋紅粉白。他就立在漏窗之下朝我見禮,院另側投來的微光將他照得隱綽。一瞬之間,我竟看不清他的模樣。
只知那官服襯得他清貴落拓。
我好一陣回過來神,他人已至身前,此時剛散衙不久,他額頭還有薄汗,可能是過來得急,張口還有些喘,「上回王爺讓下官查那箭的來歷……」
我引他至庭院中一張石几上坐下,「林左少卿調息片刻,再慢慢與本王詳說不遲。」
終於等到上茶,他吐息已不複方才急促,風兒也涼,吹這麼陣,將我腦中那些繁雜之事都吹至了腦外。只在這麼一會,本王的心便又澄淨了。
「……發現這箭卻是出自神武營,下官拿著箭前去問詢,那箭上刻著的記號,乃是神武營一位姓晏的副將所有……」
我裝作聽得認真,不時點頭,聽到此刻,心頭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抬起頭,卻見他一雙清亮眼眸直勾勾將我看住。我心頭一抖,恍然間覺得我是那深山老林里鑽出來的妖怪,正學著人樣,就被牛鼻子老道的照妖寶鏡逼得現了原形。
一開始我本打算拿真箭給他去查,後來這事拖著拖著,腦子裡面計量又多了起來。我擔心他真查出來什麼,卷進一些連我也左右不了的事情。前一天林承之約我吃飯,當晚我便找晏載幫忙尋了支箭——要是叫我府上的人去買,查到哪家鋪子賣出去的,很快便露餡。那晚叫那幾個抬轎子過來問話,也是裝模作樣,顯得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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