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杉臉上閃過一抹得意,努力將翹起來的唇角壓下去,又是一脈嚴肅,「三哥,我當然知道,我怎麼可能跟別人說。我是專程來提醒你的。三哥,不是我說你……」
景杉嘆息了一聲,眼睛環視我的書房。
「你有時間也要去外面走走,不聽不看,那些消息怎麼能夠到你耳朵里呢?譬如這一回,要不是我告訴你,恐怕等到真的變了天你才知道……」
他講著講著,又發現我在走神,故技重施拽我的袖子,向上面猛晃。
「三哥,你不知道,就是因為你不去外面走動,外面才這樣傳你,趕明兒我就去跟所有人解釋,洗清你身上的冤屈……」
我按住他不停亂動的手,「你去傳了,別人不會覺得你三哥我冤屈,只會覺得太子死得不單純。」
「你說太子中毒,可有人真正證明這一點?」
「我吃酒的時候,有個朋友……」
「也就是說太子的死現在還沒有定論。外面通通不知道的消息,你又沒有參與審理此案,你怎麼會知道?你說是聽朋友說的,你說,別人就信嗎?」
「三哥……」景杉眼珠子轉了轉,「嘶」了一聲,手抽回去托著下巴,琢磨半天,捂著心口恍然後退,「三哥你的意思是……」
「你提前得知了消息,宮裡面的人都還在查,你卻仿佛對內情分外了解。本來捕風捉影的事情,你去說了,別人反而覺得你心裏面有什麼。外面人看,沒有你這樣清楚哪個該得皇位,哪個不該得,你也是皇子,跟段景昭沒有分別。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你如何自處?」
我將景杉亂嚇唬一通,絕了他去外面胡說的心思。
他戰戰兢兢地來我府上,再戰戰兢兢地回去了。臨別的時候,非要走我王府的後門,悄悄摸摸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鑽過門檻,再回頭。
「三哥,你千萬保重。」他用一種淒涼的目光將我望著 。
「……」
「偏偏要我,生在帝王家,」他仰起頭,眼角似又要落下頂天立地男兒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除了三哥你跟我一樣是性情中人,世上還有幾個人,懂我心中悲涼。」
他閉上眼,臉頰划過一滴淚水,就這樣,悲涼地走了。
就在景杉走後的第二天,段景昭過來我府上找我。
還是起了一個大早,本王眼皮剛睜,就有管家通傳他過來了。我人到書房裡面,段景昭當即站起身,急慌慌走過來將我身後的門給關了。
「三弟,」段景昭轉過身,臉色凝重,「情況緊急,你我可能已經等不了了。」
我將段景昭帶到書房最里側,我問他,「是又生了什麼變故?」
太子死後,我去找了一次段景昭,問他是不是他動的手。
他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拐著彎跟我繞,從各個角度暗示兇手不太可能是他。
我心裡也預計了這種情況——他不想要跟我說他是怎麼辦到的,個種細節,也害人性命。
譬如人是他殺的,他是讓誰接近的太子,這個人是怎麼辦到的。太子一貫謹慎,如果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被殺,證明這個人在他身邊深得信任,再不濟,也是個熟面孔。
還有一件事,他早不殺人晚不殺人,偏偏我回京之後,他殺了太子。
他既然能夠安插這個身邊人,證明早就能夠殺,等我回來再殺,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太子一死,他就會被懷疑上?只有我回來,好將這件事推到我的頭上。
這些東西,他要解釋,解釋不清楚。
無論是巧合,故意,說出來之後,都沒有朦朧的餘地。
「有一件事,三弟你離京許久,可能不知道。」
「是什麼事?」
「父皇臥病在床,皇后藉機干政,朝中一些人,明里暗裡受她擺布。」
「擺布」這個詞,證明他心中有一些怨氣。
段景昭繼續道:「太子之死,宮裡面現在那麼多動靜,只是一個開始。即便下毒之人真的被找出來,那些奴婢侍衛統統被砍光了頭,皇后也不可能就此罷休。」
「二皇兄,你的意思是……」
「皇后絕無可能相信此事背後沒有別人指使。」
段景昭說著,臉上煩躁神色一閃而過,「為兄進宮去看過父皇,他不肯召見我,皇后守在他身邊。皇后對你我二人什麼態度,三弟你比我清楚,她在那邊傳一些話,憑空捏造,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她如今在朝中也有一些可以用的人……」
按照段景昭一開始的打算,太子死了,我父皇應該會改擬詔書,在所有兄弟當中,他名望最盛,群臣都理應舉薦他。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