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三哥把林承之放了,讓我和他退去令州,朝中是景鈺代政,我三哥死了之後,他做了皇帝,他疑心我要回去搶他的皇位,派人過來殺我,有人給我傳信,我逃跑了。
「我三哥算錯了他,他比我三哥想的還要狠。連我他都要殺……他假意送我回京,設計讓我在半路病死,假裝我不是他殺的……」
這件事,我心裏面難受,我跟他多說了兩句。
其實我不該多說,我說得自己身上危險多,可能他就怕招惹我,把我趕走。
可是我忍不住,只有他,我能夠說。
賀櫟山沒有多說什麼,他讓我就在這裡住著,我問他,萬一景鈺找過來冀州怎麼辦。他摸著扳指,說:「這件事,我自有安排。」
當時我沒有看懂他,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沒懂他臉上的表情。
直到他跟我說,他要帶我回京的時候,我還蒙著。
他帶我去軍營裡面,帶我去見賀初泓,他的叔父,還有幾個曾經效忠他父王的部下,他們的子孫,我恍恍惚惚地跟著他見完所有的人,他帶我去喝酒,替我說一些話,說完,我還愣愣的,摸不清楚狀況。
喝酒出來,軍營外面,他說:「康王,你來找我,找對人了。你來得好。」
吳筠羨沒有說錯。
我是個瞎的。
我又看錯一個人。
朝廷兵疲,才打完仗,賀櫟山手底下雄兵五十萬,他一路帶著我,殺到臨安城外。
援兵跑過來都沒有他殺過去快。
他說他要清君側,他說景鈺身邊奸佞作祟,害得宗室血脈——便是我,遺落在外,差點被害。當年他也是因為奸佞,差點在京中被殺。
因為我跟他說了景鈺懷疑我身上有密詔那一件荒謬事,他竟然放出去消息,說賢昭帝死之前要我做皇帝,我身上真的有這個密詔。
營帳之中,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說:「沒有什麼,嚇嚇你六弟的膽。」
頓了頓,他笑,「好玩。」
他不稱皇帝,不稱裕王。他叫景鈺,我六弟。
有一天晚上,吃完慶功宴,我拉著他說:「賀櫟山,我不要回去報仇,我不要殺景鈺。我說著玩的,我不恨他,我來找你,只是因為我想要留在冀州,那兒好,我願意跟你留在那裡。」
長街暗夜,他側首,淡淡掃我一眼,眼中輕蔑。
他轉身就走。
我跌坐在地。
我真真正正看錯他。
有一天晚上,我帶著我王府的其他幾個,準備著再逃,但是還沒有從城裡面出去,他的人就將我劫了,最後,他親自過來接我回去。
「康王,你到現在還沒有長醒。」他拔劍,劍光掃到我臉上,我又噗通跌坐在地上。
但他沒有拿劍捅我,他也沒有拿劍指我,他就拔出來一半,突然又將劍抽了回來,轉過身,「怪不得,你三哥總是擔心你。」
賀櫟山兵臨城下,晏載站在臨安外城城牆之上,宣讀景鈺的旨。
那旨上說,當年賀櫟山被人陷害,所以導致賢昭帝起疑心,將他捉了,這件事確實是做得不對,不過現在已經改朝換代。他的冤屈,新帝已經了解。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提。
話里話外,暗示他想要砍哪個,都准他去砍。他願意要什麼封地,也可以給他。
賀櫟山根本不聽。
他自己說自己的。
「現在什麼形勢,晏將軍明白,皇上如果里外沒有被蒙住眼睛耳朵,那麼也應該一清二楚。退兵,沒有這個可能。只有兩個結果,念在過去本王在京中,曾經受兩朝皇帝恩惠,本王願意讓你們選。」
「開城門,本王不傷任何一人,臨安城原來是什麼樣,本王的兵馬進城之後就是什麼樣。皇上聽話,本王顧念悠悠眾口仁義之名,說不定會留條活路。」
「不開城門,破城之後,誰擋本王,應殺盡殺。段家血脈,一個不留。」
話由晏載去傳。
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又來了一個人。
吳筠羨。
她在城門之上,破口大罵。
「段景杉,我只以為你這個人膽小怯弱,沒有想到你竟然跟佞臣賊子為伍,欺君叛祖,你三皇兄知道你如今,他死也不得安寧!」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我竟然說:「筠羨,你還活著。」
沒有聽到她的消息,我一直都當她死了。
很多人都這樣,我一早就聽過,在外面打仗沒有任何消息,就是死了在外面,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但是沒有人報,也是好消息。也可以當作還活著。沒料親眼見著……沒料我還能親眼見著。
吳筠羨啞巴了。我在下面哭著說:「我不想的,不是我想的,我也不知道賀——」
賀櫟山一個眼神,他身邊的兵就把我的嘴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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