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帝君,你並非我的附庸,而是會同我平起平坐的,」謝明眴道:「我答應過你的,也不會讓你被困住。」
「不可啊!陛下!」
祝啟運這下終於忍不住了,幾乎算是聲嘶力竭,表情算得上是猙獰,但又盡力忍著:「萬萬不可!先不說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天下之大義也,今陛下欲以陽承陽位,是猶令日代月升,使天無晝夜之分,若是立男後,今若開此先例,則百姓效之,父子□□,兄弟逾矩者必然風起,法之言章將成空文。更何況一國二君,成何體統!」
「是麼」,謝明眴抬眼,掃視眾人,緊接著輕聲:「朱愛卿,你又覺得呢?」
「臣並無反駁之意,祝公所執,不過是漢儒陰陽之糟粕。八卦本有八項,又僅僅只是男女之分?所謂陰陽,只是一氣,消長而已。」
朱崇煙拱手:「陛下以陽和陽,恰似日與月輝同耀,正和天道廣大包容之德,並無不妥。」
「更何況,連連理木生於二柏之間,此乃陽陽交感,天命瑞應,更有楚王細腰傳為美談,先秦男風盛行,魏晉龍陽成風,也並未阻礙百家爭鳴,建安風骨,反倒文明昌盛。」
「立男後之禍不在於男,而在於不顧禮制,霍亂朝綱。陛下若是嚴整朝綱,直立後不立君,那便無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逸不可與朕平起平坐,自然也不能接受過玉璽龍符。」
謝明眴垂首:「可朕反倒覺得,敢為天下者先,不毀人慾,不滅人情,方才為人之道也。」
謝明眴主動拿起那塊玉璽的主體:「我並無子,最後也不會再有,此後只會從宗室賢子中尋找遺嗣,或效法周公,以德繼統,以至於後續所有的安排,我都已一一處理,只是你們不知罷了,如今向你們告知此事,只算是意外。」
「至於拿那破陰陽理論來堵朕,愛卿以為,朕吃盡苦頭,甚至先帝都不敢同我談論此事,我又何苦在意爾等的一言一行。」
「朕並非不顧家國天下,而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選擇。宮中事事繁多雜亂,以我一己之力,勞神傷神,若是有心靈共通之人陪在朕身邊,是對大乾來說,算得上是一樁幸事。更何況蘇逸心思縝密,才學兼備,博聞多專,如何又擔不起帝君一稱?」
「朕倒是覺得,他要比朕還要適合當這個皇帝。」謝明眴輕輕搖頭:「好了,今日說了這麼多話,朕也乏了。若有什麼其他的事,便等改日再說。」
謝明眴輕輕揮了揮手:「祝愛卿,若是大婚這件事兒無法交由你來做,又或者說你有更合適的人選,隨時來找朕。」
祝啟運卡頓:「臣……臣只是覺得,帝君一稱,實在……」
「實在什麼?」謝明眴歪頭:「究竟是不好聽,還是聽不慣?」
「若是聽不慣的話,那就尋個下人,整日在你的耳邊朗誦就好。」
「若是覺得不好聽……」謝明眴甩了甩袖子,淡淡的轉過身去,抓起蘇逸的手:「可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朕覺得好聽,祝愛卿又能奈我何?」
「……」祝啟運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雖然默念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但是表面已經屈服。
說實話,他也不太敢跟謝明眴對著幹。
畢竟對方情緒好了些,也只在這兩天,蘇逸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怎麼見過對方臉上帶笑的表情。
他乾澀的抬頭,默默的應了一聲:「臣遵旨。」
兩道背影遙遙的消失在長廊之中,朱崇煙先一步離開宮門,卻被那祝老頭給逮到,聽到他氣勢洶洶的問自己:「你怎麼不跟著勸!」
「有用麼?」朱崇煙垂下頭去:「祝大人,男子相交這件事,本就是隨人慾,如今只是順其自然,又為何要張慌至極?」
「你……怎麼連你也犯糊塗?」對方氣急敗壞地指著他:「陛下跟著犯糊塗,你知不知道,這叫獻媚!荒唐啊!」
「不荒唐。」
朱崇煙輕輕搖了搖頭。
「若是沒辦法改變祝大人的固有觀念,那麼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無用的。」朱崇煙含笑:「如果無法改變,那便試著接受,或許就像陛下說的一樣,敢為天下之先,開天下之先路,成天下之人慾人情,便是極好的。」
祝啟運或許還是老腐朽,他已盡力去繞明白這些事情,卻發現自己還是無能為力,最後只得悠悠的嘆了口氣,盡力的拱起腰背:「但願如此吧。」
……
「你怎麼忽然就說起這件事了」,此時已往宮中走的兩人,寬大袖袍下的手緊緊牽著,蘇逸微微偏過頭去:「叫我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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