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他心裡轉了好幾天,從確診之後,就一直存在。
當真正遇上了人力不可為的事情,所謂的神明,會成為一種精神寄託。
曾經有段時間,陶跡也被玄學吸引過。
然而從醫多年,生命的重量讓他堅定了唯物,理智告訴他,這些都是假的。
可現如今,除了盡人事聽天命,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麼他陶跡救死扶傷這些年,攢下的這些因,是不是能真的換得果?
陶跡拿著寺廟裡的許願卡,發呆了好一會兒。
何流在旁邊動筆極快,寫好後折上卡片,偏頭看過來:「沒想好寫什麼?」
陶跡搖搖頭,用手遮著寫下一行字,和何流的卡片一起,掛上樹梢。
微風吹過,卡片翻轉,他看著何流的那張卡片上,只有簡單的兩個字——「陶跡」。
這人真的是……
陶跡垂眸苦笑了下。
何流把筆放回口袋,詢問道:「拿炷香?」
陶跡點頭:「好。」
何流去窗口排隊取香,陶跡坐在花壇邊上,看四周的景色。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樹木枯敗,滿目荒涼。寒風一吹,落葉又飄,更顯蕭瑟。
何流很快回來,兩個人在燃香處點完火,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閉眼求佛。
香灰飄在手上,燙,陶跡下意識睜開眼,餘光看見何流的認真表情。
好久沒看見他這個樣子了。
他想著,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
拍完後,心酸又再次湧上心頭——也不知道還能看多久。
啊……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總是掉眼淚,真煩。
陶跡壓下難受,認真地拜完,和何流一起,把香插在香爐里。
「回家吧。」他拍拍手,故作輕鬆,「老師回你消息了嗎?」
「嗯。」何流牽住他,「說晚點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們先去同海。」
陶跡感嘆道:「也好幾年沒見老師了。」
「還在害怕?」
陶跡笑笑:「有點兒,畢竟這是學業不精啊。」
何流緊緊握住他的手,片刻後,他說:「我沒在問你是不是害怕老師。」
陶跡低頭看著腳下的台階,扯了扯嘴角:「我說不怕,你信嗎?」
何流搖頭。
陶跡笑了下:「那你非要問這一句?」
「要的。」何流說,「不說出來只會更害怕。」
陶跡抬頭,做了個深呼吸,半晌才說:「好像是這個道理。」
何流牽著他往前走,輕聲道:「別害怕。」
他指尖用了些力,對他,也好像對自己,又重複了一遍:「別害怕。」
陶跡假裝沒看見他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卡片就寫我的名字?」
「嗯。」何流說,「我現在只求這個。」
「你只寫我的名字怎麼行呢?你得寫具體點,不然神明會覺得你很貪心的。」陶跡說,「你應該跟我一樣,寫什麼希望你事業一帆風順啊,我們一直平平安安的啊,哦對,還有我們能早點暴富啊。」
何流毫不客氣地拆穿他:「你就寫了一行。」
「你煩不煩?」陶跡假裝不滿,「說出來多沒意思。」
何流笑起來,從善如流地說:「我錯了。」
「這還差不多。」陶跡哼了聲,沉默了幾秒,說,「今年冬天真的好冷,比我們在學校那會兒還冷。」
何流看向他。
「再冷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他輕聲說,「一直。」
第13章 :後來
「叮」的一聲,準備複試的考生發來郵件,詢問是否有招生名額。
正巧手下的研一同學來問問題,何流順口問了幾句今年考研的情況。
同學活潑,先替學弟學妹們吐槽了試卷之變態,又回味起去年自己的心路歷程,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最後跟他感嘆:「當時來您手下時,我可怕了,都說您特別凶,特別嚴厲。」
何流笑了笑:「誰說的?」
「就大家都在傳嘛,說您年紀輕輕就評了副高,要求肯定特別嚴格。」同學說,「但這一來,真感覺您特好。」
「我有什麼好的。」何流沒把恭維放心上,「別學你師兄油嘴滑舌。」
「真心話!老師你不懂,你簡直是我的榜樣好嗎!」同學見他不信,著急起來,「我要是能像您一樣厲害,做夢都要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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