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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流手一頓。

陶跡也曾說他是個很厲害的醫生,從不是失敗的。

可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連生病的愛人都沒法留住,他怎麼不算失敗?

同學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離開了,何流靠在椅背上,看了眼窗台上那個小小的塑料蘋果,還有那個花盆。

向日葵只有一年花期,能撐到陶跡離開已是奇蹟,這之後很快凋落。

那年春天,他在花盆裡移植了一株勿忘我,倖存多年,此刻長出花苞,點點藍色,很好看。

已是四月,窗外卻在飄雪,明明上學時就是如此,沒想到在慶寧待了這些年,回來到如今,還是會不適應。

同事走進辦公室,把材料遞他桌上。看他發呆,順著看過去,笑:「你這花竟然真的養了六年,我一開始都以為它活不了,厲害。」

何流簡單道了聲謝,漸漸意識到,來這兒也有六年多了。

那年陶跡走後,他請了幾天假處理後事,每回到家都已是深夜。

打開家門,寒意從四面八方將人包裹,他習慣性地去按暖氣開關,提示音似乎不太對,看過去才發現——

哦,一直都開著。

屏幕上寫著二十二度。

可為什麼,他穿著厚厚的大衣,圍巾也沒摘,依舊冷到指尖都在打顫。

簡單洗漱後,他躺到床上,卻睡不著。

往常他的睡眠也淺,有時凌晨陶跡下班回來,他都能感覺到。

陶跡回來,通常會慢慢慢慢地推門,小心謹慎地打開玄關的頂燈,換鞋,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外,拉開門縫偷看。

如果發現他沒睡,陶跡會眉梢一挑,放開聲音聊今天的所見所聞。但往往沒聊幾句,交流的方式就會變成其他。

反之,陶跡則會悄悄拿上睡衣去臥室外的衛生間洗漱,再到隔音更好的廚房吹頭髮,然後返回臥室,坐在小沙發上用手機看專業文獻或動漫。不會太久,二十分鐘左右,陶跡便會動作輕柔地上床,躺在他懷裡入睡。

從前的無數個夜晚,何流就是在這樣的細碎聲音中,在對方的溫暖體溫中,沉沉進入夢鄉。

他長嘆聲氣,伸長胳膊,床的另一半,跟指尖一樣冰涼。

他坐起身,想找個東西轉移注意力,可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逃不開那個人的影子。

電視下的高達是陶跡拼的。

床頭的合照是陶跡本科畢業時拍的。

櫥櫃裡的動漫光碟是陶跡兩年前托朋友國外代購回來的,有幾張還沒來得及看。

衣櫃裡那件大衣,陶跡買來只穿了一天,就因為住院一直留在了家裡。

小沙發上的菜譜是陶跡從古舊書店淘來的,買回家就塞到他懷裡讓他學,說每道都要嘗嘗,但因為彼此都太忙,還有一小半沒做完。

……

他慢慢攥緊了拳。

為什麼不做完?

為什麼要節省那點時間留在醫院吃飯,明明回去做好再帶到醫院給陶跡嘗也行的。

那些光碟,隨便什麼時候抽出兩小時,是能陪陶跡看完的。

只要擠出點時間而已。

明明本來可以做到。

明明都可以。

別想了何流。

別想了。

別想了。

要怎麼才不會去想?

他不知道。

假期的最後一天,何流依舊沒法入睡。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如果再不睡,明天醫院高強度的工作下,身體一定會吃不消。

……吃不消就吃不消吧,大不了是死罷了。

一瞬間,他竟生出這樣的想法。

陶跡避讖,從不說不吉利的話。時間長了,自己也會刻意迴避,不在醫院說旺,不把死傷掛在嘴邊。

現在看來,唯心還是不可取。不然陶跡這么小心翼翼,就該健健康康地陪在他身邊。

他翻了個身,考慮著要不要再多吃幾顆褪黑素,手機突然一震。

他捏了捏鼻樑,點開看,是一條簡訊。

很久沒人給他發過簡訊了,他一時間有些懵,下意識以為是營銷詐騙,直到看見內容。

【元旦快樂,何主任。】

已經元旦了嗎?

他以為是哪個病人家屬送來的祝福,正準備回一句「謝謝」,又一條簡訊發了過來。

【今年元旦在哪過?何主任不會要值班吧?都副主任醫師了,應該不能吧?要是沒上班,去替我嘗嘗湘滿院的招牌菜吧,生病這麼久一直想去,都沒去成,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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