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納克看清那隻手錶錶盤上鐫刻著的商標,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但是仍有不識貨的旁觀者面面相覷,有人咕噥道:「一隻手錶值多少錢?」
「不值錢的便宜貨,」阿奎那微笑道,「現在在市面上也就十來萬吧。」
在場好事者發出譁然驚呼。斯納克的臉變得又黃又皺,活像是只放壞了的百香果,冷冷地說:「我要是和你賭,我的智力就和一頭驢子沒什麼兩樣了。」
「你不是驢子,」阿奎那微笑著,柔緩地吐出刻薄的嘲諷,「你是一隻松松垮垮的長筒襪,白底,黑條紋,又垂又軟又沒種。」
針對嵌合物種的貶低,可謂是人身攻擊里最粗魯的一種。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亂地發出陣陣起鬨聲。阿奎那紋絲不動,用唇上的香菸朝斯納克挑釁地往上挑了挑:「你不敢賭嗎?你不是還有這間酒吧嗎?用這隻手錶買下五間這樣的酒吧也是綽綽有餘吧?」
斯納克咬著牙,臉上擠出扭曲的笑容,「好啊,那就叫這間酒吧能拍板的人和你玩吧。」他一擰身,迅速掙開擁擠的人群,退到海戈身邊。
「把你的家務事給處理乾淨。」他壓低嗓門,滿懷怨氣地對海戈嘟噥了一句,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倏忽滑進人群縫隙閃身躲開了。
斯納克意識到自己留在這兒只會火上澆油。雖然從內心來說,他十分樂意看到阿奎那崩潰、出洋相、扯爛自己的臉——但是萬萬不要在他的場所,不要搞砸他的地盤。涉及到切身物質利益相關的時候,斯納克那煽風點火的本性就會立刻變得能屈能伸、分外理智。
於是他果斷地遠遠地躲了開去,轉到後頭去叫喀蘇拉來盯梢,特地告誡他用兩隻眼睛一視同仁地盯著阿奎那和海戈,對哪一個都不要掉以輕心。
海戈沉默地走上前去,舉起桌面上的酒扎仰面就喝。他灌酒的姿態可沒有阿奎那那種戲劇表演般的觀賞性,因為他喝起酒來實在過於乾脆迅猛了。就像一頭鯨魚咽下了一牙杯漱口水,眾人感覺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足有一公斤的高度酒立刻就清空見了底,而海戈臉上連丁點血色都沒泛起來。
旁觀者發出了短促的驚嘆聲。海戈冷冷看著阿奎那,說:「你玩盡興了,下桌。」
阿奎那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自低頭給香菸上火。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冷冰冰地回敬道:「急什麼,夜還很長呢。你結束了就下去吧,別耽誤我下一輪。」
他上身懶散地斜倚著,伸手從屁股口袋裡掏出一沓綠油油的鈔票,隨手撒在桌面上。這個動作讓海戈才注意到他下身穿著的不是平日裡挺括合身的西褲,而是一條象牙白色的緊身絲絨微喇長褲,褲子側邊熨縫著柔軟的金色緞帶,正是那種油頭粉面的情場浪子去酒吧獵艷時最鍾愛的款式。襯衫下擺被收進緊窄的腰身里,愈發顯得寬肩窄腰,身段風流;緊身微彈的布料緊緊包裹住臀部,把那原本就挺翹圓潤的曲線勾勒得簡直有些露骨了。
其他人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這點。阿奎那身旁那個穿著考究西服套裝的男人正色眯眯地看著他,一副撞了大運的神情,像是偶然在跳蚤市場閒逛,正遇見選美皇后在賤賣她的胸衣。
「我來和您賭一局怎麼樣?」那個男人柔聲說,嗓音是那種矯揉造作的氣泡音,顯然自信地認為自己這身體面的衣著、這把迷人的嗓音,在這種檔次的酒吧絕對無往不利。
「這次不賭錢,」他一手撐著阿奎那的椅背,裝腔作勢地說,「和您這樣的人材計較金錢,那可不太俗氣了嗎?」
阿奎那好像沒讀懂這股自以為是情聖的油膩感是多麼令人作嘔,反倒興致盎然地朝他笑道:「那你要賭些什麼?」
西裝男人故作瀟灑往牌桌邊沿倚靠著,柔情蜜意地對阿奎那說:「我們賭一個今晚的機會——」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我贏了,你跟我走;你贏了,我跟你走。」
海戈被高度酒洗鍊過的胃裡猛地湧起一陣噁心。他繃著臉站起身來,一個跨步擠進了對方和阿奎那之間。那個羅密歐被撞得踉蹌了兩步,差點跌坐在地上。他惱火地抬起頭狠狠瞪了海戈一眼——待看清對方冰冷不屑的眼神和彼此的體格差距之後,又極其識時務地別開了眼睛,自己拍著身上的塵土,訕訕站了起來。
海戈貼在阿奎那身畔,雙手扶著桌面伏低上身,儘可能地靠近他,低聲道:「你這是特地過來做慈善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