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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對於前一天晚上沒睡好覺有個比喻,說是「半夜坐著魔毯在沙漠裡找綠洲」。

如此說來,阿奎那覺得昨晚上載著自己的那條魔毯應該是個無證駕駛的新手。

一覺醒來,他比睡前更疲憊。下床的時候暈頭轉向、口乾舌燥,好像把一整片毯子都給干嚼生吞了。

打著呵欠走出臥室,經過在廚房背對著他準備早飯的海戈,順手接過他煮好盛在台面的咖啡。

阿奎那啜飲著咖啡,後知後覺低頭掃了一眼身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睡衣和睡前並不是同一套。

他疑惑道:「我昨晚……」

海戈停下第五遍清洗生菜葉的手,沉默中帶著就義般的慷慨,神色凝重,呼吸緊繃,像是在等一座要落在頭頂上的鍘刀。

「從床上摔下來了?」

「……」

海戈低聲說:「你昨晚半夜發癔症,怎麼叫也不醒。出了很多汗。衣服床單全都汗濕了。」

阿奎那蹙著眉頭,茫然地在一片混沌的腦海中搜尋昨晚的記憶。他輕輕「嘖」了一聲,摁著酸脹的太陽穴,「哦……又這樣了是嗎?」

前兩年他也有過因焦慮引發的睡眠癱瘓症。這段時間重拾舊業,各種壓力紛至沓來,精神狀態頻頻報警,原本的安定藥量怕是不夠了。

但是這次睡眠癱瘓症似乎前所未有的嚴重。自己做了什麼夢,竟到了吵醒海戈的程度,而海戈又是何時進來幫自己換了衣被,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他多少有點心虛地說:「我沒有說什麼奇怪的夢話吧?」

「……」

海戈繼續耐心細緻地清洗那盆已經被搓到七零八碎、即使餵雞都會被嫌棄的菜葉,仿佛舉著梳子體貼地在一個光頭的客人頭頂梳理一些隱形的毛髮。隔了一會兒,才以一貫沉穩而平靜的語調說:「完全沒有。一切都很正常。」

阿奎那多少有點自嘲地說:「我昨晚肯定做了很壞的夢,一醒來發現自己把床頭的鐵架都擰斷了。麻煩你什麼時候有空修理一下吧。」

他放下咖啡,扶著額頭走向衛生間,一面困惑地自言自語:「我睡著的時候力氣變得這麼大了……」

海戈鎮定地無聲點頭,鎮定地轉身端起咖啡壺卻忘了拿杯子,鎮定地把滾燙的咖啡徑直澆在了自己的衣領上:

「包在我身上。」

幸好阿奎那已經離開廚房。海戈放下咖啡壺,吸著冷氣一把扯開被咖啡弄髒的領口,掬起一捧水重重拍在臉上。

冰冷的水珠順著面頸流進胸口,稍稍平緩了被燙到的皮膚,卻無法抵消心頭的煩躁。

海戈雙手撐著台面,任由發梢晶瑩的水珠滴答紛落下來。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劇烈的懊惱和羞慚。

而另一側盥洗室里,洗漱完畢仍覺腰酸背痛的阿奎那,正對著鏡子觀察自己後腰側一塊淡青的淤痕。

睡眠癱瘓時隔多時發作,這次的症狀似乎比之前更為嚴重。半夜摔到這個程度,自己竟然一點知覺也沒有。

有機會要問問赫爾珀,讓身為醫師的安雅幫忙介紹一下靠譜的水族生理醫生或者藥劑師。

他轉過身子,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的鱗片和腹鰭的顏色似乎也有點反常。

原來的顏色有這麼鮮艷嗎?

他沉思地在鏡前身體端詳著。大部分瑩白如珠母的鱗片,似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淺淺的珊瑚紅,那些原來就偏粉的部分,更是變成了近似於勃艮第酒的殷紅,在邊緣閃耀著一圈妖異的金色。

甚至連腹部的鰭葉都似乎變得更加膨大。用冰涼的手摸上去的時候,觸覺比以往更敏感,還有點隱隱發燙。

難道是昨晚新用的浴後乳引起的過敏症狀?

阿奎那懷著迷惑不解的心情換衣用餐,無暇注意今日尤其神思不屬的海戈。等他到了律所,又一如既往地投入到繁忙工作之中,習慣性忽略了自己身體上的小小不適。

只有細心的助理萊爾似乎注意到某些微妙的不同,在工作開會的間隙,頻頻注視他良久。

下午茶後,她終於鼓起勇氣走到他辦公桌前,低聲建議他是否需要看看醫生。

阿奎那頗為訝然地掃了她一眼:「我只是沒睡好、有點肌肉酸疼而已,至於這麼明顯嗎?」

萊爾一愣,面色凝重地朝他遞出化妝鏡,「明顯到寫在您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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