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戈淡淡地說:「你想看風采動人的冷血硬漢可以去電影院看西部片。還有這不是二元一次方程,這是電工證考試題。」
「……」斯納克無言以對,雙眼放空望向遠處。卡座上一對年輕少女正滿面春光輕聲議論著,偷偷笑望向海戈寬闊結實的背影,其中一位熟客還朝斯納克打了個問詢的眼風。
斯納克愛莫能助地聳聳肩,做了個「此人僅供展示概不出售」的表情,一邊對海戈說:「你真的沒有意識到,你最近的魅力就像華爾街的股票一樣暴跌嗎?」
海戈早就感受到了背後打量窺探的目光,但是他懶得理會,只是頭也不抬地翻閱著筆記:「好事啊。天知道我每天趕蒼蠅趕得手都酸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就是那位律師先生對你不再痴迷的原因?」
海戈停了停,抬起眼望向斯納克。
斯納克見他終於有了點興趣,露出了惡劣的笑容,像是自己那位在伊甸園的祖先那樣「嘶嘶」地蠱惑道:「一個人最大的魅力來自於他人的想像。沒有人會對知根知底、被自己完全掌控的對象產生什麼激情。我認為你應該保持更多的神秘感,如果他覺得你隨時可能被人搶走,你在他心目中的含金量就會進一步上升。」
海戈客觀冷靜地說:「我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神秘感。我經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斯納克痛心疾首地說:「本來是這樣——應該是來去不羈的野貓,東食西宿,沒半點道德廉恥,當著主人的面把桌上的水杯推下去——這才是最有魅力的情人。你難道會覺得繫著圍裙蹲在地上刷馬桶的家庭主婦會比放浪不羈四處調情的蕩婦更有魅力嗎?」
海戈說:「這視情況而論——這兩位也有漂亮的紅髮藍眼和雪白的皮膚嗎?」
斯納克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處作嘔的強烈衝動。他往後退一步,望著神色淡然、舉止沉穩的海戈,「幸好單論你的表情還看不出你在說這麼噁心的話。」斯納克評價道:「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讓人看不出你在想什麼。」
酒吧後門處傳來了三長一短的汽車喇叭聲。斯納克和海戈交換了一個眼神。海戈將吧檯上的紙筆疊好放進內襯衣袋,與斯納克一道走了出去。
寂寥無人的倉庫門口停著一輛改裝皮卡。一個結實的矮個子從駕駛室里開門跳下來,笑嘻嘻地對斯納克說:「你要的『鱈魚切片機』,附帶兩百發『冰鎮啤酒』。」
海戈繞到貨車廂前,單手拉開車門。車廂里滿滿當當裝著三隻大木箱,
矮個子看海戈徒手撕開被鐵釘封好的木箱蓋子,不自覺做了個咋舌的表情。他很快收斂神色,倚著斯納克笑道:「放心吧,貨源新鮮,保證份量十足。」
抬起的車廂門正把他們的動作掩蓋在陰影里。海戈沉默地從箱子中取出一隻「芝加哥打字機」,在手心內掂了掂。他的手掌蓋在槍管後側,猛一施力,幾乎看不清他手上的動作,那精密複雜的機械三兩下就被拆卸成了一堆零件。
他迅速檢視了一遍,又以同樣乾脆利落的速度把它們按順序一一組裝成原狀。
矮個子帶著驚喜的微笑,眯著眼睛看海戈的動作:「我喜歡行家。」他的眼神甚至有點含情脈脈的陶醉,「好東西該給識貨的人。」
斯納克抖了一下肩膀把對方推開。「希望你的職業道德像你的眼光一樣好。」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沓厚厚的綠色鈔票遞了過去。
矮個子眉開眼笑地接過鈔票,道:「請放一百個心。」他在自己嘴上做了個拽拉鏈的動作,沖他眨了眨眼睛:「就算是為我自己著想,我也不可能走漏半點風聲的。」
他們把箱子從車上卸下,放進倉庫角落。矮個子又跳上駕駛室,開著空車消失在巷子盡頭。
斯納克回身想要放下捲簾門,卻發現海戈在倉庫地上俯身撿起了什麼,這才走了出來。斯納克轉頭一瞥,發現那是原先別在海戈襯衫袖口的藍寶石袖扣。想必是方才在搬運箱子時掉落的。
那抹精緻秀美的矢車菊藍讓斯納克有了相當不好的聯想。他冷冷地說:「這玩意兒一點也不適合你。特別是你那雙手還握著槍的時候。」
海戈沒有應聲,只是將袖扣放進貼身衣袋,和那張試卷及貴价鋼筆放在了一起。
「槍油會弄髒漂亮的寶石,袖口上的寶石則會耽誤你的速度。」斯納克的臉上沒有半點戲謔的神色,陰沉的臉色如此刻的天氣,「海戈……你有沒有想過,這兩者只會互相妨礙?也許到了某個關頭,你得做出選擇。」
「你可以說得更明白一點。」
斯納克窺探著海戈看不出情緒的臉,故意以輕鬆的語氣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選擇更安穩富足的生活,這是人之常情。何況人都死了——活人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用不著為了對死人的承諾搭上一切,對不對?」
海戈淡而凜冽的目光掠了他一眼:「你好像暗示我是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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