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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全車整修清洗的時間比預想中長,幸好還是趕上了這周末的晚宴。萊爾從修車廠開回阿奎那的車,拐道來東塘區接他。當她看到阿奎那身邊像一堵牆一樣矗立的海戈,顯得很不高興。

「早知道我也帶上同伴了。」她下車與海戈交換駕駛位時,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阿奎那坐到后座,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有了新戀情。」

萊爾露出一個兼具優雅與刻薄的微笑:「我指的是我養了五年的那頭松獅。」

可惜,另外兩個人都對這個文雅的諷刺無動於衷。萊爾悻悻然瞪著海戈的後腦勺,一路上都在叭叭發聲——一會兒挑剔他的行車習慣,一會兒嚷著要加車載香氛,一會兒說要調整暖氣,一會兒又說要開窗。

在擁堵的尖峰時段和萊爾的存心刁難下,海戈有條不紊地把車準時開到了宴會地點。

海戈先下車為阿奎那拉開車門,又繞到萊爾位置旁。他的手才搭上門把手,卻見她瞥了眼下車的阿奎那,低聲說:「我有話對你說。」

阿奎那站在台階上,萊爾搖下車窗,對他說海戈不認識停車場的位置,需要她幫忙帶路。他揚了揚眉,看著他的車載著他寵愛的兩個小朋友一溜煙兒跑遠了。

停車場內,海戈剛拉緊手剎,就聽到萊爾在后座陰惻惻地說:「你知道你配不上他,對吧?」

海戈解開安全帶,伸展胳膊伏在椅背上, 回頭平靜地望向她的臉。

「看上去他對此並不介意啊。」他說。

對方那極具壓迫感的龐大身軀,幾乎把前車玻璃透進來的光線全擋住了。萊爾輕輕打了個冷戰,倔強地報以直視:「聰明人也會幹蠢事——但是這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

海戈臉上紋絲不動,只有不屑置辯的平和。萊爾忽然說:「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

海戈轉目看向她。萊爾說:「早在好幾個月前,我就見過你了。我開著這輛車,載著爛醉如泥、傷心欲絕的阿奎那來見你——在安碧澤區,你那個烏煙瘴氣的小酒館前。」

萊爾注意到,那漫不經心的神氣從海戈眼裡消散無蹤了,他變得驚訝、嚴肅、專注。迎著他的凝望,萊爾一字一句地說:「一切超越理智的激情,都是危險的。更別提你本來就是極度危險的人物。你有想過,你會為他帶來什麼嗎?」

她丟下這句話,推開車門下了車。

海戈鎖好車,幾步跟上了她身側。他們默默並肩走了一段,海戈忽然說:

「我知道。」

萊爾一驚,抬頭看向他。停車場昏黃的光線打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他心平氣和地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也沒什麼可以給他的。但是……」

他輕聲而堅定地說:「只要他需要,我就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在來來往往衣香鬢影的人流里,阿奎那漫不經心地與人搭著話,時不時往遠處眺望。

那時候舞池前的管弦樂隊已經開始吹奏第三支曲子。豪華的大廳里,已經有人開始發出微醺的笑聲。這種宴會裡總是充滿了資本主義社會甜蜜而腐朽的香氣。飛禽走獸們穿著漿洗得筆挺的襯衫和精緻的衣裙,暗中評估攀比自己和對方的皮鞋、名片、首飾、頭銜。人 反反覆覆矯揉造作地做出手勢和表情,互不關心地走來走去,彼此說話著甜膩到肉麻的親昵話,實際上哪怕有人當場倒斃在地毯上其他人也不會在乎。

阿奎那對此真是厭煩透頂。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踏入這種場合,拘謹,恐懼,新鮮得像是一隻剛剛被丟上船的魚,惟恐被人輕蔑、被人羞辱。但是現在他已經認清這套社交場的規則:沒人在乎你,所以你也不必在乎別人。香檳酒流成河,樂曲已經奏起,那就暫且先表演吧。

置身於如此喧鬧熱絡的世界,往往比任何時候都能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等酒過三巡,又會有人開始不合時宜地暴露自我,像個力比多過剩的露陰癖,抽抽噎噎逢人訴苦,或是趴在門口的銅雕像上嚎啕大哭,吐在雕像人物滿懷希望向前伸出的手掌上。

阿奎那恰到好處地恭維,含譏帶諷地戲謔,落落大方地自我推銷,在人群之中風度翩翩地周旋著,周密地藏匿著心底那點小小的厭煩。但當他一扭頭,竟然在這場宴會上望見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場景——一個衣飾華麗的金髮青年,正微笑著應付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顯然是過分殷勤的攀談。他的右手閒閒地舉著一杯甘露酒,偶爾啜飲的時候像是擔心酒漬染色了他那口雪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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