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德森開始借題發揮,批判阿奎那的襯衫顏色過於花哨、皮鞋花紋過於繁複、對頭髮和皮膚的養護過於精心:「你把錢都花在了這種地方?你的助學貸款還完了沒有?」
阿奎那漫不經心地翻折報紙閱讀下一版:「我是全獎生,不需要貸款上學。」
蓋德森氣得一哽:「哇,聽聽,了不起的全獎生呢!這是你活了三十年唯一值得驕傲的事情,對嗎?」
「……」阿奎那終於從報紙版面上移開眼睛,無語地望了父親一眼,這才調轉視線,掃了眼放在茶几上的「危險」讀物——一本叫做《人之初》的故事月刊。
「我都不知道您這麼大動肝火幹嘛。」阿奎那懶洋洋地說,「紙媒小說都快被新興文娛產業淘汰了。魔鬼是看不上這種渠道傳播的。」
「你在說些什麼呀?關鍵是葉希亞才七歲——你一點也不擔心這會是個多麼危險的開端嗎?」
阿奎那慢條斯理地說:「說實話,我倒是不擔心這個。淫邪是需要本錢的,您的這位幼崽太小也太蠢了。他都不一定知道泄殖腔是哪個。」但是另一個可說不準了。
葉希亞正張著嘴對著窗外一朵酷似棉花糖的雲朵流口水,聞言一個哆嗦,收緊小腿肚,向大哥投去不贊同的一瞥。菲比心虛地放下了叉子,端著骨瓷小碟,從凳子上滑下來。
他殷勤地把小碟送到阿奎那跟前,諂媚地笑道:「大哥,吃蛋糕嗎?」
阿奎那笑眯眯地看著他,對小弟的供奉坦然笑納。但他才咬下了一口,就微微攢起了眉毛,無奈地說:「父親,你這手藝有待改進啊。難道我們現在還生活在戰爭時期?糖和黃油需要限量領取嗎?」
他一面說著,一面施施然走到餐桌前,拈起餐桌上的煎鮭魚排往嘴裡送,一面嘖嘖有聲:「火候差了點。而且,鮭魚該用煙燻海鹽抹表皮,烤出來才香呢!您老人家用的卻是精製湖鹽。」
妻子過世後蓋德森才開始學習烹飪,如今能操持一家子人的伙食,已經是功勳卓越至極,卻被這小子這樣嘲諷。蓋德森氣得吹鬍子瞪眼:
「湖鹽海鹽不都是鹹的!嫌棄就別吃!三十歲不結婚,意面都能煮成糨糊,倒學起家挑三揀四了?我倒要問問,這些年誰把你舌頭養得這麼金貴?」
阿奎那垂下眼帘,沉默而迅速地往嘴裡塞食物。蓋德森見長子無力反擊,更加絮絮叨叨。阿奎那草草填飽肚子,去盥洗室漱了個口,出來時已經換上外出的長風衣,倒把蓋德森嚇了一跳。
「這時候你還要去哪裡?」
阿奎那從容地說:「去教堂懺悔我的罪孽。」
菲比撲哧一笑,急忙忍住了。但阿奎那那誠懇平靜的態度實在無可指摘,蓋德森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這段時間以來,阿奎那風雨無阻堅持每天去教堂,這種虔誠程度,饒是蓋德森也不由暗自汗顏。
但是他又很難想像阿奎那就這麼突如其來地皈依。他狐疑地看著長子。他站在門邊,自顧自戴上帽子、裹上圍巾、穿上一雙深灰羊皮手套——那手套針腳緻密,尺寸貼合,不是商場貨,倒像是有人專門為那雙手剪裁縫製而成的。
第80章
密泉鎮地勢低平,水系發達,是適合小型魚類嵌合種的絕佳聚居地。但豐富的水汽也導致該地的冬季常常被茫茫霧氣所籠罩,為這個風景如畫的小鎮平添了一絲抑鬱與憂愁。
春寒料峭,高濕度的環境使得體感溫度很低。阿奎那低著頭,裹緊了禦寒的風衣,踽踽獨行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蕭瑟寂寥。路上行人稀少,偶遇的鄰居熱情洋溢地朝他打招呼。這個小鎮幾乎人人都認識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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