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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並沒有安撫到陸一寒,反而讓他驟然失去了重心。他迷惘地看了陸予晗很久,又抬頭去看楊瑾鈺,像是完全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甚至覺得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陸予晗不知道該如何去糾正陸一寒的想法,他在努力想要將過去的錯誤修正過來,但是陸一寒的狀態讓他害怕。

楊瑾鈺察覺到這兩兄弟的問題,先是走上來對陸一寒說道:「孩子,你沒做錯什麼,先休息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哥聊聊。」

陸一寒的身體剛經歷過第二次大手術,每天清醒的時間不多,但也許是因為每次他醒來,楊瑾鈺都陪著他的緣故,陸一寒對楊瑾鈺很信任。所以當楊瑾鈺跟他這麼說的時候,他沒有太猶豫就答應了。

然後在陸一寒的病房外,陸予晗花了三個多小時將陸一寒過去的二十九年人生對楊瑾鈺如實相告。

楊瑾鈺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跟楊瑾鈺聊完後,陸予晗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他還要飛回國內,於是他又回病房裡,想最後再跟陸一寒說幾句話。

但他剛一到病床邊坐下,陸一寒就把手機給他看,上面打著一句問話:哥,是不是我太沒用,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很難想像,在商場上遊刃有餘充滿自信,只用了三年就讓陸氏恢復壯大甚至更上一層樓的陸一寒,有一天會這樣問自己。

陸予晗覺得好像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陸一寒聽不進去,他陷進了某種陸予晗不了解的恐慌中。

楊瑾鈺走過去拍拍陸予晗的肩膀,讓他稍微讓點位置出來,然後俯身對半躺在病床上的陸一寒說道:「孩子,我了解小容,你是她兒子,無論如何,她心裡都是愛你的。你的出生也好存在也好,都不是原罪,一寒這個名字,你若不喜歡,我們就改。她是你媽媽,不會希望你一生不得圓滿。一寒如許,她說的是她自己。這責任也不在你,只是這世上有許多我們年輕時都無可奈何的事。孩子,你沒有害死你媽媽,她既然是為了保護你才會在最後扭轉方向盤,那就說明她愛你,她是在保護自己兒子。你從來都不是沒有人保護,明白嗎?」

陸一寒花了很長時間,才理解楊瑾鈺的話。

在那個蒼白的病房裡,陸一寒直直地與楊瑾鈺對視,最後終於久違地發出了帶著哭腔的聲音:「啊,啊……」

像是一個困在牢籠多年的囚徒,突然被一束照入黑暗遲來的光所驚嚇,他先是感到驚慌失措,隨後又感到無所適從。

楊瑾鈺握住他的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溫聲安撫:「孩子,沒事,都過去了。」

陸一寒看了看還在病床前坐著的陸予晗,又再看看楊瑾鈺,他身上其實很痛,不能動又不能用太多止痛藥,每天都在強忍,他就算是睡著的時候也很辛苦,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在痛,每次合眼都在做噩夢。

可是在那一刻,陸一寒突然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再忍,他可以卸下一切了。

從低弱的嗚咽,到最後的嚎啕大哭。

自五歲後再也沒有放聲哭過的陸一寒,在病床上,像個孩子一樣帶著某種宣洩,哭得整張臉都漲紅,直到上氣不接下氣,始終在一旁看著的心理醫生適時的過來幫助陸一寒平復情緒。

之後的陸一寒,並沒有像紀祁笙以為的逐漸那樣好起來。

在意識到自己不必再做陸氏的總裁,不必再時時刻刻想著保護陸予晗,也再不必去保護紀滿後,陸一寒便像是徹底放棄了自己一樣,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燒傷的換藥非常難熬,尤其是陸一寒是大面積燒傷。

每次光是把紗布拿下來,陸一寒就已經控制不住的發抖。皮膚被燒傷的痛是最難熬的,那是人體第一層最重要的防護被破壞,陸一寒左邊身邊好幾處都燒傷到真皮層,傷口滲著黃液,周圍又有血水,比血肉模糊更慘不忍睹,陸予晗有一次飛去看他,剛好碰到他在換藥,看到傷口那一下,因為沒有心理準備,陸予晗一下子沒忍住吐了出來。

因為換藥實在太痛,陸一寒最開始有好幾次都在換藥時因為疼痛而昏厥過去,然而即便是昏過去後,神經反射下他的身體也被劇烈的痛楚刺激到持續抽搐。

幾處燒傷都需要植皮,但因為有炎症,所以植皮直到第二次手術結束後才開始安排,並且,因為陸一寒身上其他創傷過多,本來應該用自體皮膚以減低排斥,但最後不得不讓陸予晗配型,確定可以直系血親提供。

而陸一寒的左腿,當時參與搶救的骨科醫生主張進行截肢,楊瑾鈺沒同意,勉強保住了。到國外後,楊瑾鈺聯繫了自己的老同學,托關係請了一位骨科權威為陸一寒動手術,前後一共進行了三次大手術,才讓陸一寒不至於變成一個瘸子。但後遺症是有的,今後陸一寒再不能進行任何長時間的負重以及長距離的跑步,陰雨天也不可避免的會有痛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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