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是個夏天,瘋跑過後的小夥伴們渾身汗涔涔的,只有溫亭深清爽乾淨,像個矜貴的小王子。
幾個孩子圍在她身邊,捧著手裡得到那塊糖,都在眼巴巴盯著她手裡多餘來的這一塊。
至今為止,李樂詩都在佩服當時的自己,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剝開兩塊糖,一起塞進了嘴裡。
葡萄味和香橙味混合,很怪。
但她覺得自己完美處理了一次社交危機。
李樂詩覺得自己真挺窩囊的,害怕起衝突,害怕去解決衝突,害怕將這塊多餘的糖塞給溫亭深,會引起其他小夥伴的不滿,害怕其他小朋友會不喜歡跟她玩,害怕只剩她一個人。
害怕浪費,所以明明不喜歡那個口味的糖,也要迎著頭皮往嘴裡塞。
她真覺得自己虛榮,希望很多人都能喜歡自己。
可明明,誰都得到不了所有人的喜歡。
她隨和、活潑、大大咧咧。
其實是膽怯、貪婪,害怕孤獨。
李樂詩小心翼翼維持著平均主義,因為再多的東西,她給不起,她就是一個普通人,精力有限,能力有限,感情也有限。
如果要她去和一個男人維持一段親密關係,她會恐懼。恐懼自己給不了對方需要的,恐懼自己真的付出真心,恐懼擁有被人拋棄的經歷。
尤其是,這個人是溫亭深。
就像李樂詩昨夜覺察到的,她已經習慣了溫亭深的存在,但基礎是,他們只是關係好的兄妹關係,是親人。
這條羈絆線令人安心,哪怕溫亭深以後結婚,都不會有變動。
但若是轉為愛情線,情況就會大有不同。
先不說她給不出這份特殊的感情,若是以後分了手,他們該如何坦蕩的相處?
可以預見的結果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她不想變得這樣……
手機震動拉回思緒,電梯裡只有李樂詩一個人,以防萬一,溫亭深要跟她錯開時間回家。
是葉曼發來的信息:【溫亭深出門沒?我那幾個小姐妹都已經來我家等著他了,急得不行,非要讓我問問。】
【葉曼:悄悄告訴你一個最新消息,據說只要溫亭深願意,她們願意出三十萬買他一晚上。】【葉曼:劃重點,是每人出三十萬。】
【葉曼:嘖嘖嘖,溫亭深這皮囊還真是值錢啊,你要不要來湊個熱鬧,見證一下這盛大的追捕行動?】
李樂詩垂著眼睫,大拇指長久凝滯在屏幕上空,不知該如何回復。
溫亭深這個名字每出現一次都能將她的心臟吊高一寸,最後,不堪重負,狠狠摔下。
溢出來的血液包含了很多難以言說的情緒,一些害怕、一些茫然、一些羞恥、一些澎湃……沿著神經網絡流淌蔓延,最終失去活性,乾枯成泥。
李樂詩看著倒影中茫然侷促的自己,片刻,自嘲地笑了笑。
也許全都是她想多了呢?
溫亭深沒有親口說出那個答案,那個女孩未必就是她嘛。
她說是葉曼,溫亭深不是都沒有否認?
李樂詩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沒錯,趕去腦子裡的亂七八糟,想把一切都拉回正軌,回複葉曼:【去!】
為了搭一趟順風車,李樂詩趕在溫亭深按電梯前攔住了他。
男人回來換上了一身更為挺括的工作襯衫,專業感十足。
但明明是光鮮亮麗的形象,給人的感覺卻像淋過了滂沱大雨,皺皺巴巴的,連看過來的眼神都濕淋淋的。
李樂詩似乎患上了不能與他對視的毛病,飄開眼:「葉曼找我去玩,怎麼,不行啊?」
溫亭深一如既往的低氣壓,扶了下眼鏡,藏住了眼睛深處的東西,按下電梯。
「沒。」
路上,兩人少言寡語,一如從古鎮返回來的後半程,更為準確的時間點,是在李樂詩猜測溫亭深喜歡的人是葉曼之後。
怪的是,她總覺得這不是正確答案。
雖然李樂詩不太了解高嶺之花的喜好,但覺得不會是葉曼,原因很簡單,要是溫亭深喜歡葉曼,當初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和她鬧脾氣。
整整一個星期,男人都是難過且哀怨的,說句不好聽的,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狗。
要不是她後來突然生病,她懷疑這場冷戰會持續很久……
車輛忽然停下。
李樂詩也從沉思中回過神,抬頭的一瞬,冷不丁和溫亭深的目光撞上。
她倉皇錯開眼。
「別動……」他輕輕說了半句,向她伸出手。
餘光瞥見一抹白皙在逼近,李樂詩下意識就閉上眼,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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