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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蔚深這樣輕輕飄飄的態度使得駱正庭胸口有些發堵,有時候他真的在懷疑蔚起到底是誰親生的?

「我時時會對你們這些人的選擇而感到由衷的敬佩,但同樣,我也時時會為你們的選擇感到脊背生寒。」駱正庭說道,「你說呢?安少將。」

駱正庭雖然有意挖苦,但最後一句發問卻並不是對蔚深說的,而是對準了室內的角落中另一位同樣處於全息連線狀態的壯年男子,男子一直游離於邊緣,處於一種閒散看戲的狀態,別有深意。

男子笑了:「駱將軍,這話你得問問蔚深將軍,我還不夠格向您解答。」

比之軍裝筆挺的駱正庭和蔚深,他雖然被駱正庭稱為「少將」,人卻完全沒個正形,悠哉悠哉地靠著椅背,就差抬腿交疊,放在他前面雜亂得可憐的辦公桌上。

蔚深沒有理會一唱一和的兩人,目光停在的辦公室桌面的插花上,是一束垂絲海棠,垂絲海棠已經有些枯萎,花瓣的邊緣委委屈屈的蜷縮著捲兒,泛著星星點點的焦黃色。

這是之前秋芸從家中花園裡裁剪下來的垂絲海棠花枝,開得正好,枝葉繁茂,說是家裡花瓶插不下,她便也給蔚深辦公室的花瓶也包了一束,不由分說的勒令他必須用清水養著。

即便沒過兩天,秋夫人便將她強塞給蔚將軍的垂絲海棠不知丟到了哪個爪哇星去了,蔚深卻還是勤勤懇懇的養著,換水消毒,擦洗花瓶,裁枝剪葉。

垂絲海棠養著一天,蔚將軍便親力親為養護著一天,折騰了不少日子,直到現在,花事臨近,留無可留。

他無不可惜,抬手去輕輕撫摸著柔嫩花瓣邊緣的零星破敗。

見此,駱正庭只是說:「你花瓶里的花,也該換了。」

「秋芸剪的。」蔚深輕笑,搖搖頭,「再留一會兒吧。」

「您和秋夫人的感情很好。」結合駱正庭之前的話,也不知這句算是嘲諷還是真心。

真就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

蔚深:「執行廳派人和小起溝通過了?」

再度被拉扯入中心的安知宜自覺麻煩,面上卻不顯,輕輕鬆鬆的挺身離開了安穩的椅背,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交代道:「溝通過了,現在有了蔚上校的意見方向做保,省了很多問題,總廳已經著手準備重新深挖門羅·格林與蘇珊·羅莎在第四星軌西部星區醫療方面的聯繫。」

安知宜挑眉:「說實話,他能想到這一步我不吃驚,只是這份話語權對軍部決策影響的分量,令我難以置信。」

「想不到蔚上校年紀不大,資歷卻不淺。」

作為蔚起前上級的駱正庭斜睨一眼安知宜:「邊境線上的功勳是用命堆出來的,你以為89.3%的傷亡率只是數字嗎?」

「正庭。」蔚深終於轉過了身,正對上了他的的目光,神情和善包容依舊,「你是他的叔叔,但我也是他的父親。」

駱正庭胸口憋著一股子火氣:「可你卻把剛從軍校畢業的他送上了邊境線。」

蔚深:「星聯有許多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了邊境線。」

說這話時的他並不像一位身在要職、理應縱橫捭闔的將軍,更像是個普通尋常的父親,眼神柔和深沉。

「你……」駱正庭一時語塞,卻不知如何反駁,最終泄氣,「至少你也該去看看他。」

「再等等。」蔚深闔上了眼。

「你!不可理喻!」駱正庭終於再忍不住蔚深,單方面的切斷了連線,全息投影直接消失於兩人眼前。

哪怕已經調任了邊境線統籌多年,對上老友,駱正庭的火爆脾氣依然不見任何磋磨。

安知宜啼笑皆非的旁觀了全過程,向此時面有無奈的蔚深問道:「將軍,為什麼不去見見自己的孩子呢?而您,又是再等什麼呢?」

蔚深:「也許是……等我能夠像個父親一樣面對他吧。」

話音落定,一時無言。

在這樣難以言喻的氣氛中,安知宜和蔚深一樣,也下意識地將注意放到了花色凋零不堪的垂絲海棠上,借草木繾綣,緩解某種飄忽不定的愧疚重壓。

其實中央星系從不缺乏芳華正盛的繁花,現在這個時代,對於人類而言,只要願意,溫度、濕度、光照、養分,都是可控的。

但花依然會凋謝,生命終究有盡頭,人力到底不可為,蔚深還是保留了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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