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整理著思緒,說道:「我剛駐守邊境線的那段時間,十五年前,長官還不是少……上校,他當時晉升少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在此之前,按照兩個世紀以內、星聯的軍部軍銜年齡分布來看,我認為怎麼都不該有這麼年輕的校級軍官。」
「所以,包括我在內,很多不明情況的新兵都曾私下揣測,長官是不是因為家中背景,而被安排來邊境鍍金的,所以才會晉升得那麼快……畢竟,駱將軍也很照顧他。」
想到了這裡,楚朝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當時我們還什麼都沒有經歷,每天的任務便是保持著高強度的訓練,那半個月,我們所能切身體會到的邊境的殘酷不過就是物資匱乏與環境惡劣。」
「雖然訓練嚴苛,但隊長人很好,是個嚴厲卻關切人的長輩,說老實話,我總覺得他在把我們當兒子養。
聽著這麼一句吐槽,安知宜唇角也不受控的勾了勾。
「調休時,他會帶著我和隊友們去附近一些人造小行星上的集市喝酒,那兒的酒館有的老闆會為了成本在酒里摻水或者果汁,但他們從來不會糊弄我們隊長,因為我們隊長曾經在一次星盜的劫掠中救過他們的命。」
「酒其實也不是什麼好酒,但是有的是用邊境星球上特有的幾種野果子釀的,用來特製風味雞尾酒很不錯。」
「其中一個酒館家的老闆有一個女兒,是個有著很可愛雀斑的Beta姑娘,她會彈木吉他,歌聲也很好聽,所以他們家酒館從不用其他歌,喝酒時的配樂都是她彈的。」
「她很喜歡繞在我們身邊,經常聽我們這些來自內部星軌的軍人講自己家鄉的事。」
「隊長還曾經托人為她帶來了中央星系特製的吉他,還簽著那個姑娘喜歡的民謠歌手的簽名。」
「隊長經常和我們說說……他也有一個女兒,大概,也有這麼大了,和酒館的雀斑姑娘一樣,喜歡聽他講各種見聞故事。」
楚朝:「我知道您可能並不想聽這些瑣事,但是,其實一開始我確實沒有直接接觸過上校,他並不負責帶新兵,我們和他的接觸很少。」
「那可真是我在邊境線上度過的……最平和的三個月了。」他的嗓音沉澱著濃重的自嘲,「而那,也不過是源自初來乍到者無足輕重的無知。」
「少將,您記得十六年前,曾經在非法星論壇上,那個流傳最廣的一個精神海暴動者混跡在人群中、大規模屠殺的視頻嗎?」楚朝看看向安知宜。
安知宜:「記得,儘管相關部門以最快速度把視頻刪除,將那個論壇給一鍋端了,但是視頻流出依然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楚朝痛苦的闔上雙眼。
「那名精神海暴動者……是隊長。」
第19章
安知宜緘默不語,楚朝悲慟苦笑。
「事發地就在我們經常光顧的集市。」
「那些是他曾經保護的人,是他曾經救過的人,是叫他叔叔、長官,以及從不賣他假酒的黑心酒館老闆。」
「他不願意的,他不願意的……我知道他不願意的。」
「他就快離開了,他說馬上會有新的隊長來接替他了……他,他還有半年,軍部已經同意了他的調任申請,還有半年他就可以回家了,他可以看看他的女兒了。」
「他這樣的人……完全不同於最近雅蘭區的那位女士,他對精神海的掌控能力熟稔到可以混入普通人群、完成精準微操屠殺,因為他的工作涉及常年使用精神海,已經對這種能力形成了強大的肌肉記憶。」
「這樣的人形兵器……一但失控……失控……」
惡龍曾與屠龍者共生。
屠龍者誕生了惡龍,惡龍終將被下一個屠龍者揮刀斬殺,而下一位屠龍者又無可避免的墜向自己的墳墓。
周而復始,不得善終。
楚朝:「處決隊長的人,便是上校。」
「當時我和幾個剛入伍的戰友瘋了一樣求他,求求當時的蔚少校可以給隊長一個機會,也許還有救呢?那個時候我們連後面軍事法庭的那一關都不敢想,就希望至少隊長可以熬過來,活下來,至少……至少醒過來……」
安知宜眼底閃爍著涼意,宛如流動的冰河。
他並非不能理解當時楚朝這樣懇求蔚起的心情與苦痛,但在一個平民遍布的集市,一位將殺人技運用的近成本能的失控者,幾乎每一個普通人都是失控者隨時可以屠刀落下的人質,一秒的猶豫都可能是一條人命。
蔚起放過他的隊長,誰又來放過那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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