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正在低頭灌著咖啡,聞言,立刻咽下了口腔里苦香繚繞的液體,滿嘴跑火車:「還好,除了工作,就是養養花,喝喝茶,有時候還會捉弄一下在身邊見習的士官,身心健康,情緒穩定……」
「哈哈,我不是說的安知宜。」維薩里昂莞爾,搖搖頭,「我說的是你在第九星軌時期的長官,那位年輕的少校……他現在應該不止是少校了吧。」
「您……」楚朝眉心一跳,試探性地問道,「您見過他?」
「我曾經在邊境線上任職過,也曾在那裡曾呆過不短的時間。」維薩里昂語氣輕鬆,「我其實也見過你。」
「額……是麼?」楚朝有些尷尬,他其實非常尷尬於眼前這種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的這種情境,忙道,「我可能記性不是那麼的好……所以……」
「我想您誤會了,楚朝大尉。」維薩里昂挑眉,「從你的視角來看,我們確實素未謀面,因為,你確實沒有……見過我。」
「這……」楚朝怔在了原地,一時無言。
彼時他不過一個小小士官,在一眾千錘百鍊的邊境軍中實在是不起眼,他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特點來勞煩一位長官的記憶。
更確切來說,按照常規規律,維薩里昂應該記住的是整個邊境軍,而不是某個人。
「我曾經在第九星軌北部星區與東部星區的交界處工作過,所以時常會往返於兩地之間,也是那個時候,幾次行動,我認識了你們的長官,蔚少校。」說著,維薩里昂陷入了某次回憶。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見他,是在邊境線上的烈士紀念碑林前,他在刻字。」
維薩里昂:「那個時候,我看不出蔚少校臉上有什麼情緒色彩,但是當時,時間已經很晚了,紀念碑林沒有什麼人,他孤身一人半跪在巨大的石碑面前,刻著字,身後是漫天的瑰色極光。」
「所以,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有些難過。」
楚朝身形一頓:「邊境線烈士紀念碑林?如果是陣亡的將士,這個工作一般不是由碑林維護人員來做的嗎?」
「所以我也很好奇。」維薩里昂淡笑不已,「於是我走近去看,他刻的名字是——『陳爍』。」
「你認識這個人嗎?」他問道。
楚朝的心跳猝然間靜止了,剜然一痛,他的呼吸就這麼頓時艱難乾澀,但多虧執行廳這些年的訓練,他整個人臉上還是故作鎮定,儘管楚朝不知道眼前這位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上校是否覺察,他仍然維持著表象上的體面。
「他……」楚朝放緩了自己的語速,「他是我的隊長。」
「那真是巧。」維薩里昂的眼底散發著淡淡地光,似是哀悼,「我很抱歉。」
楚朝語塞:「沒,沒有,這不是什麼問題。」
維薩里昂:「我走近去看,發現他不僅僅只是在刻名字,他還在碑石面前放了一些糖,軍用供給物資的包裝,基本上所有的味道都有,但是沒有海鹽芝士榴槤味的。」
「隊長喜歡吃糖,但是不太喜歡那個口味。」楚朝眼眶滾燙。
「我問他,這是誰?」維薩里昂微笑著看向了楚朝,「他說,這是他的戰友,也是他的老師。」
楚朝沉默不語,卻下意識攥緊了杯子的把手,手背青筋暴起。
維薩里昂:「其實這是個很沒意思的答案,因為所處工作環境的影響,我對你們民族有些了解,亦師亦友確實也是你們對於親密關系所稱呼的一種,但對於那個玫瑰極光所籠罩下、磅礴的骸骨之地,這點微末稱呼就太單薄了。」
這些所謂人類的悲寂與沉痛,在那個建立不足三十年的邊境線,都太常見了,彼時,作為常年遊走於其間的維薩里昂,必須得讓自己學會放下。
因為,他得活著,平和、冷靜,且清醒的活著。
只有這樣,他們這樣的人才可以在自己的職業範圍以內,儘可能的做更多的事,儘可能履行自己的責任。
「我原本應該很快忘記這件事的,但是很快,我又第二次見到了他,在東部星區邊境軍主要駐紮基地,禁閉室。」
維薩里昂閉目搖搖頭:「真是奇怪,明明禁閉室有專門負責管理管理人員,也有觀察情況的特定監控,為什麼要站在門外,一門之隔,不聲不響,我當時想,這樣,有什麼差別嗎?」
他說道:「他在禁閉室門外站了有一段時間,我就又走近了他,我問他,『為什麼每次見面,你都在做不應該是你做的事?少校。『」
月光淒寒,照徹在這個訴說著舊事的上校身上,在他的身周繚繞起一層淺淡的霜,別言的惆悵。
「他說,』路過『。」維薩里昂看向楚朝,「我順著他的目光去看,禁閉室里,看見一個年輕人還在寫檢討,也是那個時候,我看見了你。」
「……原來是那個時候啊。」楚朝瞭然,垂目,「難怪我對您沒有什麼印象。」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某種不知該如何打破的僵局。
「那個,長官他……」楚朝想說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懶散的笑語打亂了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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