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簡秀在課上的玩笑話來說, 這和東部星區的學生會一邊盯著自己的科學課程的實驗報告一邊哭爹喊娘是一個道理,其中母親居多。
儘管在細解的兩種語言釋意上, 母親與上帝並不能徹底意義上的等號。
唯有真實理解了兩種語言的深意,才可以更深切的認知這不同名詞背後同樣的悲喜, 這也是語言學的魅力——這也是簡秀告訴他的。
簡秀,簡秀,簡秀……
還是簡秀?
為什麼他老是會想起簡秀?
想到此處, 亞希伯恩坐在神像的下方,低垂著頭,不自覺的笑, 笑著笑著,他的眼淚竟然不自覺的濡濕了臉龐。
有人坐到了他的身旁。
亞希伯恩下意識地睜開濕潤的眼眸,看見了一位慈祥的面容,他是一位神父,穿著深黑色的神職人員外袍,平靜而又安寧的望著他,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夠包容一切。
他應該是來例行安撫禮堂內的信徒的,畢竟上帝的存在就靠他們這些人來代言。
神父說道:「孩子,是什麼讓你感到如此痛苦呢?如果不覺冒犯,也許我可以傾聽你的傾訴。」
「不,不用了,神父。」亞希伯恩搖了搖頭,「自我出生起,我沒有信仰過一天教義,我不是上帝的信徒,我現在身處於此處不過是在尋找一個可以暫時安靜的地方,對此我很抱歉,我很快會離開……」
他快要說不下去了,嗓音喑啞得幾欲窒息。
「孩子,我可以認為這是上帝的旨意讓我們相遇,讓我寬慰你,那是因為我是教堂的神職人員,我信仰上帝並遵守教義。」神父笑道,「可既然你不是,為什麼你不就將其當做一次偶遇,一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想聽聽你這個年輕小伙到底有什麼苦悶,什麼跨不過的坎?」
他故作滑稽的幽默道: 「說不定我還能給你一些我這個老古董大半輩子的人生經驗呢!」
偶遇?聽清了這個詞彙的亞希伯恩一愣。
他又想起來了簡秀,想起來了蘋果樹下的那一次偶遇。
蘋果花細細碎碎,像是無聲的雪。
讓思緒紊亂的亞希伯恩獲得了剎那的寧靜。
亞希伯恩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遇見了一個人……我想,我應該是很喜歡他……」
「喜歡一個人不是壞事。」神父溫和的說道,「因為你們有了真正初步愛人的能力。」
亞希伯恩:「初步愛人?」
神父:「是的,孩子,這與友情愛情與否無關,只要喜歡這個情緒誕生的那一刻起,你有有了對於除了血脈至親以外另一個獨立個體所聯結的渴望,這不是社會意義附加給你們的,而是你們自己去選擇的,而喜歡,是愛的一個初期過程,也許會繼續蔓延,也許會就此終止,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對你來說是一種成長的能力。」
亞希伯恩:「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神父:「但那還不是愛,孩子。」
話音落定,亞希伯恩怔愣在原地,他說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算什麼,原來我還沒愛上嗎?簡秀。可是如果這是一個起點,我應該怎麼終止呢?我可以怎麼終止呢?
「我該怎麼終止這個起點?」他慌忙地問道。
神父輕聲道:「你應該好好正視自己和這段感情。」
「我……」亞希伯恩呢喃著,腦海中的記憶之流中,反覆沖刷著舊時的基石。
神父湛藍溫和的眼眸閃動著明亮無奈的光:「孩子,喜歡是很難過度為愛的,不是所有的喜歡都可以長久不消,與此同時,當其要滑向愛意時,也是無法控制的。」
喜歡很輕易,但愛很難。
很快,亞希伯恩又想起來了簡秀在蔚起懷裡輕薄得幾乎消失的呼吸,想起了蔚起抵在簡秀胸膛的槍口,想起了簡秀在瀕死之間落在蔚起眼瞼上的一吻。
哪怕生死懸命,他卻依然對蔚起說,「上校,你可以哭的。」
「我遲到了。」亞希伯恩有些惶恐地喃喃,仿佛是囈語,「蘋果花凋謝了大半,我沒有提前進入教室,我遲到了。」
他似是哭又似是笑的望向眼前的神父,在聖母像悲憫的神情下,不間斷的重複著:「我遲到了,一開始就遲到了。」
記憶中的蘋果花悄然落下,漸漸枯萎,悄然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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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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