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是為了保你。」
「你母親只有你一個孩子,你爺爺也正是頤養天年的年紀……齊少爺,不想齊家枉為他人做嫁衣的話……」
「名單。」
第119章
「權力這種東西, 是帶著欲望的。」
齊頌堂說著,不緊不慢的把擦拭著手裡的槍,這是軍官配槍, 在中央星系, 即便是實戰類一線指揮官, 也鮮少有人有資格明晃晃地隨身配槍的。
「欲望本就是人類生存的基礎之一。」
蔚深並沒有否定齊頌堂的話, 微笑著坐在齊頌堂的對面,白銘站在他的身後, 沉默地佇立著, 安知宜於蔚深和齊頌堂之間, 不緊不慢的斟茶倒水。
茶滿,他便垂身低眉順眼的送至了齊頌堂的面前:「將軍,請喝茶。」
「小蔚。」齊頌堂放下了槍, 並沒有看安知宜一眼,「當年你父親就和我們說過, 他這個孩子心氣兒可不一般, 有你媽的影子, 我們當年只以為是他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沒想到時移勢易, 覺得他說的真不錯。」
「齊叔,謬讚了。」蔚深點了點一個方向, 示意安知宜起身。
「我們這些老傢伙,就屬蔚文這個二百五命最好。」齊頌堂給手槍上了膛,這和蔚起這一代使用的智能保險的軍官配槍不同, 是老式的手動保險,「有個好老婆,生了個好兒子, 也有個好孫子。」
蔚深但笑不語,而他身後的白銘手卻已經放到了腰間。
那裡,也有一把槍。
「小蔚,我們齊家有沒有無所謂,但你就真放任著其他星區的人來剜東部星區的骨頭?」齊頌堂抬眸與蔚深直視,「現在是關鍵時刻,這麼明擺著的一個局,如果現在亂起來,東部星區還壓的住西部星區?你們就放心南部星區和北部星區只是旁觀?」
齊頌堂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在這引起輿論注意的事件不過只是引線,真正龐然大物的是隱藏在視野下的冰山,牆倒眾人推罷了。
只看有心人推與不推。
「齊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該退了。」蔚深抬手抿了一口安知宜泡的茶,「這不是東部星區想看到的,更不是星聯想看到的,但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徒留陳傷沒有意義。」
蔚深這話說的好聽,溫和得仿佛在情面上留有餘地,但卻決絕得不可逆轉。安知宜知道,在蔚深看來,齊家這樣的陳年弊病是東部星區必須拔出的釘子,留著只有潰爛腐朽,他眼裡從來沒有容下沙子過。
齊頌堂輕輕的眯起了眼睛,水中的槍抬起,槍口對準了前方:「小蔚,還有一個辦法。」
東部星區不能同時承受兩個穩定勢力的動盪。
白銘在同一時間抽出了腰間配槍,他的配槍是新一期制式的,採用智能保險,在指尖觸擊特定的感知部分便已經通過生物感應上膛。
他站在蔚深的身後,只是一個校級軍官,卻冷漠且毫不避諱地將槍口對準了眼前的這位老將。
而安知宜,不知站在齊頌堂的身後,一根纖細的精神絲圍繞在他與齊頌堂之間,單薄卻危險的漂浮著,他垂眸看了一眼方才急匆匆插入頻道的簡訊,然後抬眼,與對面的蔚* 深相對視一眼。
蔚深眸色輕輕一定。
安知宜開口:「齊將軍,剛剛的消息,齊局長已經不在了,初步定性是……畏罪服毒。」
齊頌堂猛地一僵,槍口晃動不穩:「什麼……」
安知宜:「還有一件事,齊少爺,也已經指認了……」
「閉嘴!」齊頌堂厲聲打斷了安知宜,「你個姓安的算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蔚家豢養的一條狗!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
安知宜沉默了下來。
蔚深抬手,白銘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安知宜也禮貌地後退了一步,兩人卻依然保持著戒備。蔚深起身,探過身體,謙卑地附身折腰,摁在了齊頌堂的槍口,語氣再真誠不過。
「齊叔,節哀啊。」
節哀,多麼簡單的兩個字。
蔚深輕飄飄的兩個字不可撼動的為這件事定了性,齊頌堂明白,這就是權力的力量,他也曾這樣輕易執掌過別人的命運,他知道這是一種多麼美好得令人足以迷失的力量,無所顧忌,萬物順從。
絕對的權力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一言一念,即已經註定了結局。
年歲已深的老人緩緩放下了槍,整個人突然就鬆懈了下來,方才精神矍鑠的氣息須臾間完全散去,由此,徹底卸去了所有為將者的鋒芒,才是一個徒然平凡的年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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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蔚起從狹窄閉塞的會面室中走出時,他的身後才驟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嚎哭,後知後覺,恍惚天真得不知險惡。
「爸——」
沒有人能想到這樣如同孩提一般眷戀不舍的哭喊,是來自於一個怎樣的無知又惡劣的人。
他目中無人,又罔顧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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