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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固慈就坐在那樹幹上,此時的固慈,也依舊高高在上,如同一座她永遠跨不過去的高山。

「我不屑於用你的東西。」她抬起右手,猛然刺入自己心口。

在血肉與骨骼碰撞的聲響中,她再次抽出手,一團泛著隱隱金光的碎肉漂浮在她手掌上。

「還給你。」

她說罷,那碎肉便緩緩升空,一直到了固慈面前才停下。

固慈伸手,將其握在掌心。

諺世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

差一點,他剛剛看到長槍沒入長安胸膛時,差一點再次失態。

他是真不想讓固慈看到自己那樣不正常的樣子,好在長安直接把心臟還回來了,不然他肯定會再次催促固慈殺死長安。

可那畢竟是固慈的親妹妹,諺世多少有些顧忌,怕固慈因此惱他。

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長安會忽然停下,更沒想到她居然會把心臟還給固慈。

畢竟就在剛剛,她還在叫囂著要帶所有人陪葬,不讓固慈他們如願什麼的。

沒想到和將軍打了一會,她居然就改變了想法。

這一刻,不僅是將軍,就是固慈和諺世,心情也都有些複雜。

他們兩人落到地上,站在稍遠的地方望向長安。

哭喪棒對靈魂的傷害是實質的,長安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緲。

「為什麼?」將軍忽然開口,眼神複雜的看著長安。

長安與她對視,秀美的面頰上是屬於帝王的威嚴和高高在上。

「朕不想玩了。」她道。

長安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從神主派鬼狐救下她開始,她就知道固慈和將軍都還「活著」。

她有很多話想問他們。

想問固慈,是什麼時候發現了她有登帝的野心?

又是以什麼心態將那江山拱手讓給她?

她想問扶久昭,如果連她們的初遇都是有目的而為之,如果那所謂「臣一直在」的諾言都可以背叛,那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自始至終,扶久昭到底有沒有一瞬間,曾經對她有過......

算了。

真正見到這兩人,長安才知道有些話,身為帝王的她是永遠問不出口的。

或許她確實被權勢迷了眼。

或許她真的在權勢鬥爭中,逐漸忘了百姓才是國之根本,只一心想著鞏固帝位,成為真正中央集權的盛世帝王。

但無論如何,她都是大邕朝帝七任帝王,是前無古人的一代女帝。

即便只是匆匆數年,她也名留青史,且是以一位早夭明君的形象。

這就夠了。

至於曾經的那些,其實早就該過去了。

剛剛那些歇斯底里,那些怒火,不過是她的不甘心。

但就在與扶久昭的打鬥中,她放下了。

無論再來多少次,這局棋,有固慈,有扶久昭,她都會輸。

或者說,她不是輸給了固慈和扶久昭,也不是輸給了自己,而是輸給了那些為國為民的文臣武將,輸給了那數萬萬黎民百姓。

她的身影越發模糊,聲音也很虛緲:「所謂神主,不過一屆畏首畏尾見不得光的小人罷了。」

「朕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管他是人是神,都休想利用朕......」

哭喪棒掉落在地,明黃色的身影也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隻奄奄一息瑟縮成團的白狐。

白狐身上罩著淡淡的龍氣,那是長安用最後的力量,護住了白狐的命。

懵懂的妖狐,即便修煉出了四條尾巴,也依舊沒有修出靈智。

它只知道和自己相伴多年的朋友離開了,可它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人。

扶久昭走過去,小心地將白狐抱進懷裡。

白狐虛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再次合眼,輕輕在她胸前蹭了蹭腦袋。

曾幾何時,聰慧靈動的小公主,也曾無意撞進她懷裡,又紅著臉落荒而逃。

那場精心設計的初遇,淪陷其中的又何止是一個人?

只是立場、家國、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是橫亘在她們中間的壁壘。

可固慈給過她們機會。

即便被假情報誆騙到差點全軍覆沒,固慈也還是沒有真正怪罪長安,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八歲,也知道長安是明君之選。

甚至,他覺得長安的果敢和狠厲也是帝王底色,只要好好發揮利用,可以帶著大邕朝走到更高處。

於是,他用最小的代價,護住了絕大多數的將士,將幾乎完整的瑞安軍送給了長安。

也讓扶久昭,有了徹底與長安並肩的機會。

君臣相宜,她們本可以打造一個固慈想像中的盛世,只是長安變了,扶久昭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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