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千提咽了口唾沫,微微昂起腦袋,答得肯定:「可我今天必須出去。」
「為何?」嗓音低沉而清冷,如玉石相擊。
他靜靜站在她面前,墨發隨著門口吹來的微風輕輕搖曳,宛如一幅寫意的水墨畫,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美,清冷而又令人著迷。
千提垂眸沉思半刻,終是不打算瞞他。
她深吸一口氣,朱唇輕啟,道:「我……我要去殺國師。」
封易初:「……」
見他沉聲不答,千提以為他不願,忙道:「你放心,我若是被抓住了,就自行了斷,不會將你供出來的。」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知道此事有風險,你若不願意,我也不強求,若要向朝廷告發我,我也認了……但今日這祭祀,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去的。」
封易初眼皮往下壓了壓,一抹惆悵失落悄然浮上眼底,似秋風拂過深潭,泛起的細微漣漪驚擾了本來的平靜。
為了殺他好回姜國與旁人相會,她竟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封易初睫羽輕顫,極力將那抹苦楚隱匿於深處。眸光重新凝聚,卻仍有一股愁緒在其間若隱若現,恰似冷月灑下的清輝,帶著難以言說的孤寂與隱忍。
「公主當真……那麼不願嫁他嗎?」
「我不願。」千提直視他的眼睛,答得堅定。
來此和親之前,她已做好千種萬種準備。就算她要嫁之人丑如夜郎,只要這日子能將就過下去,她也認了。所以在聽聞要嫁的人是國師時,哪怕心中百般懼怕,她也不曾想過要跑。
可她實在不曾想到,那國師竟是個比他父皇年紀還大的暴戾老頭。連堂都不曾拜便迫不及待闖入新房對她動手動腳,還險些要了景秋的命。
這樣的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的。
「這樣嗎?」封易初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公主,你想回姜國嗎?」
一層水霧在千提眼中浮現,逐漸凝成淚花。一滴熱淚自眼眶湧出,順著
臉頰,低落在她的手背。
「想。」她聲音微微顫抖,已然紅了眼眶。
離開姜國已然兩月有餘,乳娘近年來身子不好,臨近冬天便有隱疾發作,這天馬上轉涼了,只怕那雙腿又要疼了。半月前景秋離開京都,如今也不知她是否安全回去,父皇又會不會責怪於她?還有小八他們,總說要考取功名為國獻力,她不在,也不知有沒有好好學習……
所有人都說,她是公主,和親是她應盡的義務。卻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她是否願意背井離鄉,去嫁給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甚至是一個殘暴不仁的老頭……
「好了,不哭了。」封易初微微垂眸,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送你出城。」
「出城?」千提錯愕抬眸,聲音哽咽:「可若兩國交戰……」
「陛下年事已高,西北外軍頻頻進犯,我國尚且自顧不暇,又怎會主動挑起戰事?」他苦澀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公主,這些事情,從來不該落在你一人身上。」
「此話當真?」
「當真。」封易初朝她伸出一隻手,「我不能幫你除掉國師,但我可以送你回姜國。」
千提破泣為笑,輕輕將手搭在他手心。
他用力回握。
京都街頭,人來人往,繁華似錦,好不熱鬧。正值秋天,糧果盈豐,連空氣都帶著絲絲瓜果的香甜。青石板路於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仿佛還是三年前那般,一切為改。
封易初停下腳步,手心溫暖細膩的觸感讓他不想鬆手。
可他到底還是鬆開了。
「公主,前面便是城門了。」修長的手指探入袖中,指上還帶著少女的體香。他摸出一塊令牌,緩緩放在千提手心:「你拿著這令牌出城,他們不會攔你。待出城後,自會有人接應你。」
玉石雕刻而成的令牌通體細膩,邊緣圓潤,一端刻著丞相府三個字,另一端刻著個「黎」字,並不是老丞相的,反而是那位新上任的女相的姓。
可他又怎麼會有當今丞相府的令牌?他和那位女相,又是什麼關係??兩小無猜?他……喜歡她嗎?
千提手指緊緊攥著那枚令牌,心中好似壓著一塊大石頭,堵堵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你呢?你……不與我一起走嗎?」她抿了抿唇,將這般情緒藏於心底:「你若與我回姜國,就算不願做我面首,以你的本事,謀個一官半職……」
「公主,」封易初打斷她的話:「我出不了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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