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靜養」二字,千提便不說話了。
房內寂靜無聲,唯有一縷青煙自香爐中裊裊升起,絲絲縷縷地盤旋上升,與窗外透進來的黯淡秋光交織,無法驅散滿室凝重。
千提輕輕拉起封易初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著,將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儘管他的身體已慢慢回溫,在她熾熱的手心中,還是泛著絲絲涼意。
千提目光細細描摹著他的眉眼,似要把他這模樣牢牢刻在心底。
她曾想過很多次。最後一天,應當如何與他相處,又要如何與他告別。可她萬萬不曾想過,竟是這般……
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輕輕打在她的手背上,床上的少年卻依舊沒有絲毫要甦醒的跡象。
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朦朧了視線。千提緊咬下唇,肩膀微微顫抖著,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畫扇輕輕上前,溫柔地拍著千提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擔憂、別離、自責、恐懼……所有壓抑在心中的情緒在頃刻間決堤,她終於忍不住,猛地撲進畫扇懷中,放聲大哭。
聲音在屋內迴蕩,撕心裂肺。
似乎是感應到她的情緒,封易初手指輕輕動了動,像是被春風拂過的草尖,動作細微,卻還是被千提敏銳地捕捉。
她瞬間止住哭泣,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帶著幾分急切,迅速回眸。臉頰上掛著的兩行淚水在黯淡的光線里閃爍,
封易初長睫微顫,眼皮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抬起,雖只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卻透著無盡的疲憊,仿佛剛從鬼門關掙扎而出的人,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
在眾人緊張而期待的目光中,他終於睜開雙眼。眼眸仿若寒夜中最澄澈的清泉,即便在初醒的朦朧里,仍透著與生俱來的清冷,霜雪般,不沾染一絲塵世煙火。
目光艱難流轉,在觸及千提滿是淚痕的面容時,他眼中的寒霜在剎那間消融,化作一汪溫柔的湖水,泛起層層疼惜的漣漪。
蒼白的唇微微上揚,他極力扯出一抹極淺卻無比溫暖的弧度:
「我又不是死了,哭什麼?」
聲音虛弱沙啞,似被歲月摩挲過的琴弦。蒼白的面色在昏暗光線的籠罩下,仿若被月光撫過的寒玉,更襯得其雙眸明亮深邃。
千提吸了吸鼻子,慌亂的抬手,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一個牽強的笑。
封易初被慕雲琛攙扶著緩緩坐起身,動作間仍透著虛弱。他抬眸望向千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笑得比哭還難看。」
「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你究竟要我怎樣?」千提破泣為笑,佯裝嗔怒,在他胸口輕輕錘了一拳:「你知不知道,你昨夜簡直要嚇死我了!」
封易初淺笑不答,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嘴角微微上揚。
慕雲琛將矮几上的藥碗往床的方向推了推:「醒了就別在這眉來眼去的了,趕緊把藥喝了!」
封易初眉頭未蹙,目光落在那碗冒著熱氣的藥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他淡漠地偏過頭去,髮絲隨之輕動,如玉雕琢般的側臉在光影下更顯冷峻。清冷氣質渾然天成,仿佛時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畫扇站在一旁,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她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在暗處輕輕戳了戳千提,眼神中滿是促狹。
千提瞬間會意,臉頰微微泛紅,捧起藥碗,以湯匙盛著吹涼了些,輕輕送至他唇邊:「阿初,你喝些藥,會好得快些。」
封易初目光轉向千提,瞥見她哭得紅腫的眼眶,眼中的清冷瞬間化作一汪溫柔的湖水。他微微頷首,薄唇輕啟,順從地將藥飲下。
一勺接一勺,直至碗見了底,露出白色瓷面,千提才將碗放在一旁,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封易初艱難抬手,修長的手指落在胸口,指腹摩挲著衣上那朵菩提花,優雅、漫不經心,卻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珍重。
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極淡的溫柔,他抬眸,挑眉看向一旁輪椅上坐著的顧衍之,眉梢眼角盡顯清冷,可仔細瞧去,那清冷中卻好似藏著一絲暗戳戳的炫耀。
薄唇輕抿,嘴角微微上揚,他雖一字不語,其中意味卻已瞭然。
顧衍之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目光順勢轉向畫扇。他微微抬眉,眼中帶著幾分調侃,語氣輕柔卻又暗藏玄機:「畫畫,我也要……」
話剛出口,換來畫扇一記嗔怪的目光。
他乖乖閉了嘴,如畫的眉眼微微低垂著,帶著幾分委屈:「不要了。」
畫扇瞧了瞧已然清醒的封易初,又瞧了瞧坐在床邊一臉關切的千提,輕咳一聲道:
「我想起來與衍之還有些正事要處理,既然人醒了,藥也喝完了,便先告辭了。千提,有時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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