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初……還是國師呢……
淡淡的火藥味縈滿鼻尖,讓千提不由得想起昨日皇宮裡,滿地碳黑的殘肢。
原來……真正的國師,比那個闖入新房的老頭,更加可怕。
千提苦澀地笑了笑,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耳畔的一片墨發。
「弄疼你了嗎?」封易初忙不迭放下手中藥膏,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狹長的眼眸中,是同往日一般的寵溺與疼惜:「乖,不哭。」
分明是與往日相同的語氣,在千提聽來,卻好似帶了些命令的口吻。
她若不聽話,他會不會生氣?
如今新帝上位,他暫理朝政。若是惹他生氣,他會不會遷怒於姜國的子民……屆時,夢中的場景,會發生嗎……
鼻子酸酸的,淚水即將湧出眼眶,卻被千提生生止住。她強忍著抽噎,聲音帶著未散盡的哭腔:
「我乖,我不哭。」
她微微蜷縮著身子,雙手下意識揪緊被子,像是在尋求一絲安全感。
封易初不曾注意到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拿起瓷瓶,重新為她塗藥:
「我輕一些,一會兒就好,你再忍忍。」
指腹蘸著藥膏,一點點擦過她脖子上那道淺紅的劍痕。
塗好藥,他輕輕收手,抬眸時,少女因缺水而微微發乾的紅唇直直撞入眼帘。
封易初微微皺了皺眉,眸光一轉,落在桌面上,才發現桌上除了那下了毒的酒外,連一杯水都沒有。
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匆匆起身,疾步行至門口,攔住路過的小廝,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急切:「為何不給她送水?」
小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一哆嗦,忙不迭解釋:「不是您說,不要讓任何人見夫人的嗎?」
「……」這意思是說,連飯也沒送。
門口幾竿修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竹葉沙沙作響,更襯得其身姿挺拔如松。封易初一陣無語,沉默片刻,強壓著情緒,自牙關間擠出三個字:「宮疆呢?」
「回大人,宮先生為保護夫人受了傷,告假不在府內。」
難怪。
剩下那些人一個個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還好他回來得早,若是回來得晚呢?
封易初抬手撫額,陽光灑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勾勒出骨骼的輪廓,他強忍著心中怒意,聲音比寒泉更冷咧幾分:「不知你家中是否有什麼困難,用不用我給你尋個好好點的大夫?」
「啊?」小廝錯愕抬眸,不曾明白他這話的言外之意。
封易初嘴角愈發難看,平日裡波瀾不驚的眼眸中難得泛起一絲慍色,聲音不自覺拔高:「還不快將水和飯菜送上來!」
小廝嚇得臉色慘白,連連稱是,慌慌張張地轉身,跑動時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顧不得喊疼,又迅速起身跑開。
不多時,幾名侍女匆匆入院,端著飯菜裊裊進屋。熱氣騰騰升起,給這房中添了幾分煙火氣。
封易初行至床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千提手臂上,扶著她轉至桌前坐下。
千提昨日哭了許久,又不曾飲水,如今已是渴得不行。紅腫的眼皮微微抬起,瞥見侍女新送上來的水,她眸光一亮,全然顧不上半點皇室儀態,伸手一把抓起杯子便往嘴裡灌。水順著喉嚨咽下,發出急切的吞咽聲,慌亂中幾點順著她的嘴角滑落,滴在衣襟上。
她一連喝了好幾杯,胸口劇烈起伏著,乾裂起皮的唇重新恢復水光,才終於緩過些神來。
美眸輕輕轉動,落在熱氣騰騰的菜餚上。
曾經跟著他,粗茶淡飯都吃著可口,如今山珍海味擺在面前,她心中苦澀,已然沒了半點胃口。
鼻子酸酸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因著他方才那句「不哭」,始終不曾落下。
「不喜歡嗎?」封易初眉頭輕蹙,黑曜石般的眼膜歐里閃過一絲失落,好似被烏雲遮住的星辰,失了光彩。他默立片刻,轉身出門,衣袂飄飄,素白的身影在日光下顯得格外清瘦,恰似寒夜中獨自佇立的孤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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