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舟後退兩步,眼眸微微轉動,不經意地將目光落在顧衍之身上。
顧衍之毫無防備地對上他的目光,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面上極力保持鎮定。
站在顧衍之身邊的畫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微妙的瞬間,探尋的目光落在顧衍之身上,一副「你們兩個有事瞞著我?」的模樣。
顧衍之察覺到畫扇的目光,微微轉頭,心虛地朝她笑了笑。
這一幕被封易初盡收眼底,他的目光緊緊將三人鎖住,一副「你們三個有事瞞著我?」的神情。
千提瞧著這四人眉來眼去的模樣,也好奇地看過去,一副「你們四個有事瞞著我?」的姿態。
寒風在城門下嗚咽,捲動這地上黃沙,讓周遭氛圍愈發壓抑。景秋意識到許久無人說話,也跟著將目光投過去。
顧衍之處在眾人視線中央,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突兀的聲響打破了這微妙的寧靜,眾人將目光移開,恢復如常。
封易初卻好似發現什麼,將手背至身後,繞著馬車緩緩踱步,警惕的目光掃視著視線所及的每一件物體。偶爾打開馬車後的貨箱,見裡邊皆是賞賜的金銀珠寶,又面無表情地將箱子合上,動作乾脆利落,不帶一絲拖沓。
景秋還未來得及細究方才發生了什麼,更不曾意識到此刻緊張的氛圍,便端著木案,穩步上前,準備將上面的東西交給懷舟。木案上蓋著一層綢緞,隱隱透出下邊物品的輪廓。
封易初繞完馬車一周,折返回來,恰好瞧見這一幕。
他緩緩走進,修長的手指輕輕揭開木案上蓋著的綢緞,底下兩件整齊疊放的衣服映入眼帘。
一件女款長衫,繡工精緻,針法細膩,一看便是千提為乳娘繡的。另一件男款長衫,款式簡約卻不失大氣。封易初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觸及它的瞬間,周身氣息驟變。
那……是千提給懷舟縫的嗎……
一陣酸澀自心中湧起、蔓延,仿佛有人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難受,卻說不出口。
長袖自然垂落,將封易初的手蓋得嚴嚴實實,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反覆數次,指尖微微泛白。
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兩件衣服上,他眼中的寒霧愈發瀰漫。
許久,他緩緩抬手,將綢緞蓋上。
「無事了。衍之,此處便交給你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孤寂的背影在寒風中顯得愈發落寞。
人一旦懷疑真心,就會開始不停試探。
直到事實一個接一個地擺在眼前,所有猜疑被證實。
原來,自己才是不被愛的那個。
*
天色漸暗,書房內被暮色籠罩,書案上微弱的燭火勉強將房間照亮。封易初獨坐案前,一襲月白色長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衣袂隨意垂落,仿若天邊流雲縈繞身側。
銀冠束髮,幾縷碎發自發冠間滑落,垂在額上,殷紅的花鈿於其中若隱若現,為他如霜似雪的面容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房門被輕輕叩響,封易初執筆的手微微一怔,還未回應,千提便輕輕推開房門,從門後探出個腦袋來,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意。
「阿初……」
「出去。」
封易初頭也未抬,聲音冷漠,仿若寒夜中的冷風,不帶一絲溫度。
「我偏不。」千提輕哼一聲,倔強地踏入房內,不由分說地在封易初身邊坐下:「昨日,你不是說不生氣了嗎?如今又怎麼了?」
封易初仿若未聞,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面前的走著,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輕抿,透著與生俱來的清冷與矜貴。
這模樣……真是比三年前還要冷漠。
千提抿了抿唇,哪怕早料到他會是這般態度,心中還是難免失落。她眨了眨眼睛,強撐著打起精神來,將手伸到他面前,微微張開。
一個精緻的香囊自手心垂下,由一根五彩絲線勾著手指吊著,在空中輕輕晃動,淡淡的香氣自其中溢出。
「給你的,喜歡嗎?」
封易初筆尖一頓,緩緩抬眸,如霜般的目光自香囊上掠過,眼中寒意更甚幾分。
那香囊所用的底料,與送給懷舟的那身衣服上的,是一樣的。
千提不曾察覺到他這般異樣,自顧自道:
「給你縫了好久呢,上面還繡了朵菩提花,在我們姜國,香囊只可送給……」
「給別人做衣服用剩下的邊角料做的,我才不要。」
封易初沉聲開口,打斷了千提的話。他擱下筆,抱起一捧奏摺,起身便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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