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辛宜的視線落在那張稜角分明,白皙清冷的面龐上。
「桓兒,兩年未見,你終於肯歸家了!」季老夫人持著拐杖,看到許久不見的孫子,深邃混濁的眼眸泫然欲泣,話語裡,隱隱夾帶著些許埋怨與欣喜。
身旁人也紛紛面容悲戚,似乎對季老夫人的思念感同身受。
連帶著餘光瞥見辛宜時,都不由得多了一絲憤恨與厭惡。
若不是她,季氏宗子又怎會離家兩年,直到今日才肯回來?
辛宜當然能察覺到那些不善的目光,不過這些冷眼與排斥,她早已司空見慣。
但這一切與今日看見自己的夫君歸家相比,都算不得什麼。
她目露欣悅,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看著季桓。
「是孫兒不孝。」季桓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就算同自己的祖母說話,也依舊不帶半分溫度。
行過禮後,季老夫人才看見他手中端端正正奉著的漆黑錦盒。
「這是……?」饒是心中有了猜測,季老夫人還是忍不住僥倖問道。
「我將阿母接了回來。」
季桓冷眸覷著眾人,並未理會季老夫人那僵硬又恐懼的深色。
「……」
與周遭的驟然沉寂不同。
此刻,一句冰涼的話,瞬間在辛宜的腦海中炸開。
她只知季桓的母親多年前便已離世,卻不知今日這章程。
那如今這盒子裡裝得豈不是……季桓母親的骸骨?
下意識間,辛宜察覺一絲浸著涼意的目光刺向自己。
季氏眾人當然不敢觸季桓的眉頭,他們憂慮地看著季老夫人,目光四處逡巡。
「怎生這般不守規矩……」人群中,有婦人瞅著辛宜埋怨道。
「這顏色,當真俗不可耐,也就她喜歡這般俗氣的東西。」
「當真是辱沒了我清河季氏的門風。」
反正宗子又不在意她,故而季氏族人也並不把辛宜當回事。
察覺季桓面色愈發陰沉,崔節連忙從後走來,擋在辛宜身前道:
「哎呀,兄長莫要生氣,大嫂並非有意要穿紅衣。」
「可能得知兄長今日回來,大嫂太高興了,想著今日兄長回來興許是為了補齊那日的未完成的婚——」
「夠了。」低沉凜冽地聲音旋即打斷了崔節的話。
「夫君,我並不知曉今日——咳……咳咳」
瑩瑩的杏眸泛起水光,對上他的冰涼的目光,辛宜試圖解釋,怎料忽地咳嗽起來。
不過片刻,季桓旋即收回目光,再不肯看向旁邊說不出話的紅衣女子一眼。
「我此次歸來,意將母親葬在祁陵。」
「不可!」不待季老夫人回應,一旁的族老急忙呵止住。
「盧氏生前已失了清白,清河季氏的族陵,怎麼能葬一個失了清白的婦人!」
「若我非要安葬呢?」季桓沉了聲音,向前一步。
察覺兩邊劍拔弩張氛圍,季老夫人給一旁的女兒季夫人使了眼色。
而後季夫人上前,笑著對季桓和眾人道:
「大事也好,小事也罷,都當關起門進祠堂再說。」
「這般堵在門外,一家子生了嫌隙,可要叫外人看笑話。」
「桓哥兒,進來吧,你叔父也等你好久了。」
對於這個十九歲便居高位的侄子,季氏知道他多少有些傲骨在身上。
如今二十四歲了,除了周身與日俱增壓迫與低沉,他倒是與當年一樣,在盧氏那件事上始終不曾退讓半分。
季桓不再言語,隨著季氏的話越過眾人,持著手中的漆盒進了季家的大門。
辛宜便是這般與季桓擦身而過。
幾個族老見季桓進去了,怒甩袖子也陸續進去。
只有辛宜還愣在哪裡,不知所措。
「大嫂,你這身紅衣當真絢麗奪目!」
「想必往後定能叫兄長對你……喜愛有加。」
經過辛宜身邊時,崔節重重咬了「喜愛」兩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夫君為何歸來?」
辛宜心中憋著委屈與懊惱,看向崔節。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何一開始,崔節明里暗裡地暗示她,要好生打扮打扮。
尤其剛開始,崔節就對她的衣裳誇讚有加。
原來一切都在這等著,好看她在季桓面前出醜,瞧她的笑話!
「大嫂可是冤枉我了,大伯哥回來做什麼,我這個弟媳婦又怎麼知道!」
崔節眯起細長的眼眸,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抬手拍了拍辛宜的肩膀道:
「大嫂合該上些心,別整天連自己的夫君忙什麼,還要從他人處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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