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幻像伴生的就是他的心悸與頭痛。此時來尋郗和,便是要對症下藥。
就算郗和治不了夢魘,那也一定能解決他的心悸與頭痛的折磨。
「剛派出去的人過來回稟,
郗大夫去震澤邊上垂釣去了。「鍾櫟道。
「派人將他請回來。」季桓說罷,徑直去了寺中廂房休憩。
安神香在室內裊裊升起,男人惺忪的眼皮不停顫動,最後仍是不出意外的再次被夢魘驚醒。
方才辛氏伸出血淋淋的雙手,掐著他的脖頸,怒瞪雙眸問他為何拋棄她。
季桓深深吸了一口氣,肩膀微微發顫,泛紅的眼角在此刻莫名顯得有些詭異。
他忽地將夢境與今日在寺中看到辛氏的幻像的事聯繫起來,在心中細細對比。
這也不是他頭回在白日裡見到幻像了。
往常辛氏都是披頭散髮,一身是血,面色蒼白雙眼無神的看著他。而今日,幻像中的辛氏確是一身湖藍衣裙,梳著婦人髮髻,也沒有往日夢裡那般滿身是血。
似乎,今日的幻像中,辛氏多了幾分平靜與淡然。
她怎麼不怨?不是怪他拋棄了她嗎?
夢中的辛氏之所以滿身是血,形容枯槁,也正是過去他知曉外界所說的辛氏慘死之事。
而今日,幻像中的那般模樣的辛氏,又是如何而來?總不能說辛氏死而復生,也來到揚州吳郡灃鳴寺?
一切似乎越來越荒唐。可疑惑的種子一旦播種,便會不停的生根抽芽,瘋狂滋長。
他忽地吩咐門外的鐘櫟道:
「來人,速速去調及郡兵,封鎖灃鳴寺周邊的所有街巷,只進不出。」
「喏。」鍾櫟雖然疑惑,可到底也不敢質疑主上的安排。
「主上,郗先生回來了。」
季桓也不再做耽擱,旋即起身去了郗和的住處。
……
見外面天氣酷熱,小沙彌將辛宜帶到了寺內的廂房避暑。
很快,不久前遇到的藍衣少年也端著一碗淺褐色的湯藥過來。
「當初震澤旁的百姓就誤飲過被投毒的水。那時先生每日裡要接診的病人足足能繞灃鳴寺兩三圈呢。」
「後來先生怕後續再有百姓誤飲,就提前配製好了一大批藥,熬成茶水放在寺前供百姓飲用。」
「漸漸外面就傳成了灃鳴寺的泉水有奇效,能治百病。」少年笑道。
「竟是這般來的。」辛宜當即接過藥服下,同少年說話。
「那你們先生還真是妙手回春,想必在這一帶也頗受百姓愛戴吧?」
「那可不,我們先生師從當世神醫顧道生,而且先生本家也代代行醫。」
「先生如閒雲野鶴,最不喜束縛,曾經的小皇帝就是現在的邑川王徵辟賢才醫者,清河太守推薦我們先生,先生都沒有去呢。」少年道。
「你們先生是清河人!」辛宜陡然詫異道。
「我也不知,反正先生曾在清河待過一段時間。」
此刻辛宜的內心忽地風起雲湧,平息的心湖再次浪潮翻湧。清河,鄴城,冀州,以及那個人……於她而言似乎過去了太久太久。
沒想到時隔多年,聽起那些事,她還是會忍不住心慌顫慄。
清河的人那麼多,不一定會是她認識的那些人,辛宜默默安慰著自己道。
「時候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先生回來沒有,等她替你診了脈,你也能和你夫君離開了。」
與此同時,郗和看著不請自來的男人,忍不住眉頭皺眉嘲諷道:
「上回不還是將我趕走了?怎麼,這回用到我就,就親自來了?」
「我是那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嘛?」
「說完了?」季桓面無表情地問道。
此等平靜的反應幾乎令郗和一拳打在棉花上,此刻他又氣又無奈地笑道:
「季行初,時隔多年,你依舊如此不近人情。」
「誰叫我欠著你人情呢,真是活該我郗和擱在受氣!」
幼年在洛陽時他們是年少好友,後來胡人入境,混亂中他與家人走散。
陰差陽錯中,他又遇見了季桓,隨季桓幾經周折數月才回了清河。可以說,當初要是沒有季桓,他早已死在胡人的鐵騎下。
只那時,季桓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他變得寡言少語,冷漠涼薄,甚至回到清河以後,有過之而無不及。
惱怒的同時,郗和也有些理解他的不易。他與季桓不同,他是混亂中和家人走散,回到清河後他的家人無一不珍惜他愛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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